第三十二章 愿和你风雨同舟
红豆的生活刚刚稳定下来，又发生一件大事彻底把她忙得焦头烂额。沈檬大小姐家的公子终于要在本月诞生了。临产那几天，红豆基本上没怎么去公司。现在方世凯对红豆和以前大为不同了，不仅是因为拿她当朋友，更因为她认识叶念薰，所以方世凯对红豆最近的工作状态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话说那小闹闹打从娘胎里出来，就被护士们抱来抱去看个遍。妇产科的护士们也算见过不少婴儿了，就从来没见过像她家闹闹那样长得漂亮精致的。若不是沈大小姐刚刚生产完毕体虚力弱，那绝对是要发飙的。她这个亲娘还来不及看一眼自己儿子，都不知道被多少护士抱在怀里蹂躏过了。
沈檬生产的时候，红豆陪着季凉川一直在产房外等着。一向沉着的季大少当时紧张得连红豆喊了他好几次他都没听到。红豆无奈只好拍拍他的肩膀，准备出去买点饮料给季大少爷喝。
刚在自动贩卖机买好饮料，旁边一股力量一把把她的脖子揽了过去，红豆还没站稳，直直撞进了那个人的怀里。红豆抬头一看，叶大警官穿着一件黑风衣傲然盯着她。红豆没想过叶念瑾会来和她一起探望沈檬，忽然心里热热的，她看了他好久才道：“你来了啊……”
叶念瑾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看我干儿子啊。”
红豆拍了他一巴掌：“谁是你干儿子！我还没跟你结婚呢！”
叶念瑾一笑，搂着红豆的脖子霸道地说道：“早晚的事，你别心急。”
“谁心急了啊！喂！”
两人正闹着，红豆见产房外季凉川已经不在了，立刻拉着叶念瑾的手跑过去。
病房内，季凉川修长挺拔的身影正坐在床头目光专注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沈檬。他伸出温柔的大手将她的乱发理在一旁。沈檬半睁着一双疲倦的眼睛看着他：“哎呀，你别看我了，我现在肯定难看得要命。”
季凉川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面容柔和道：“谁说的，以前你是最美的老婆，现在你是最美的妈妈。”
沈檬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在这一秒流了下来，她害羞地抹了一把眼泪拍了一下季凉川的手道：“当初我就是被你就是被这张嘴骗走的！以后儿子可不能像你，把女孩子玩得团团转怎么办！”
“好，我们一起教育他，以后要温柔对待女孩。”季凉川微微一笑。
红豆站在一旁，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们之间经历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闹闹的出生是两人爱情中最珍贵的礼物。闹闹那未出世的姐姐或哥哥也一定在天堂看到了他们一家三口甜蜜的样子，那个孩子现在也会感到幸福的，一定！
“你跟着哭个什么劲儿！你羡慕的话，我们也生。”叶念瑾伸手掐了一把红豆的小脸，无奈地一笑。
红豆紧紧拉着叶念瑾的手：“有的时候，两个人要经历很多事情才能圆满地在一起，如果我们以后真的结婚了，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叶念瑾。”
叶念瑾一愣，有那么一秒，过去的回忆又忽然闪现在脑海里。他拼命地压制住即将涌出的回忆，握紧揣在怀里的小手，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时，沈檬的父母以及另外几个朋友也匆匆赶到了医院，看到母子平安无事，都安心了。
季凉川的父母目前在美国，季源康因病在美国接受治疗，妻子寸步不离地守着，两个人都没法抽身回国看望着季家长孙的出生。
远在美国的季母刚接到了季凉川打来的电话。
“儿子啊，怎么样？我孙子还好吗？多重啊？”季母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连忙问道。
“您放心，闹闹一切都好，挺健康的。”季凉川笑着道。
“哦，那就好，一会儿你拍张闹闹的照片给我发过来，我也给你爸看看。”季母道。
“嗯，爸他……怎么样了？”季凉川声色低沉了下来，关切地问道。
季母忽然沉默了。这种沉默令季凉川感到浑身难受，心脏和脉搏像忽然停止了跳动。
季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道：“儿子，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有点太自私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抽空来这边看看你爸爸。闹闹刚出生，我知道你想留在母子俩身边……”
季凉川明白季母的意思，他内心也很挣扎。他一方面想去美国看看季源康，另一方面又舍不得刚出生的孩子，毕竟孩子还太小。
“妈，我知道了，我再打给您。这件事你先别告诉檬檬。”季凉川嘱咐道。
“嗯。”
电话结束后，季凉川一个人在医院走廊的尽头沉默着。他怕一去就是几个月甚至更久，闹闹的满月他不在身边闹闹会有多寂寞啊。虽然孩子还小什么都感觉不到，可是，现在的季凉川真的一步都不想离开自己的孩子，但是美国那边又是自己的父亲。季源康以前的确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季凉川甚至想过要和季源康断绝关系。季凉川理解季源康的所作所为，季源康只不过是用错了方式。季凉川无法真正地责备季源康，毕竟那是自己的父亲。这一刻，他的心真的很乱。
沈檬出院后，红豆才正式回公司上班。如果不是叶念瑾打电话通知红豆差点都忘了他外公的生日在今天。红豆不得已又向方世凯请了半天假，跑出去给老爷子挑礼物。方世凯再次和叶念薰重逢心绪很乱，也没心情计较红豆的考勤，就放她走了。
晚上，叶念瑾接到刚买完礼物的红豆，直奔外公祁盛业的家。
“你不是和你外公的关系不好吗，你今天确定要去？”坐在车里，红豆问道。
叶念瑾无奈地微微耸肩：“他可以对我不好，我不能对他不敬。”
红豆微微一笑，忽然扑过去搂住叶念瑾的胳膊：“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挺懂事的嘛！”
“我的优点你才知道万分之一，就怕以后你非我不嫁。”叶念瑾脸皮也不薄。
红豆笑嘻嘻地扑过去亲了一口他的脸颊，叶念瑾眉头一皱：“喂，收费的！”
“多钱啊？”
“过来让我亲下，就不要钱了。”叶念瑾说着就作势要抓红豆。
两人正打闹着，只见路边的警察一脸鄙视地向这边看过来，红豆一脸不好意思地推开叶念瑾道：“好好开车，不许闹！”
祁盛业家外面停了许多车子，那阵势一点也不亚于叶念瑾过生日那天，看来祁盛业年轻的时候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叶志诚和叶念薰也早就到了，还有祁盛业的几个年轻时一起打拼的老友以及祁家所有人。今天红豆差不多算是真正见齐所有家长了……
宴会开始前，红豆一眼就看见叶念薰身边多了一个男人。男人的五官并不如叶念瑾那样完美精致，但看上去也算成熟稳重，精明却不失温和。叶念薰一直挽着他的手臂跟他有说有笑，但是那笑容在红豆看来，总觉得有些不太自然。
叶念薰忽然注意到了这边，便走过来直接对叶念瑾道：“你跟我过来。”
语气和态度显然有些不对劲，红豆一阵好奇，就偷偷跟了过去。
两个人进了二楼的书房，红豆怕出什么事，连忙在门口听着。
“几年前你见过方世凯对不对？”叶念薰关上门后，开门见山道。
叶念瑾听到这一句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他轻浅一笑，那笑容带着点不屑一顾：“对。”
“看你这表情，你什么都知道了却一直瞒着我是不是？你觉得你姐很傻很好骗是不是？”叶念薰从小到大最疼叶念瑾，对他这么生气还是头一次。
“叶念瑾，你到底有什么权力干涉我的感情生活，你凭什么瞒着我，替我做决定！”叶念薰瞪着一双大眼，愤怒地看着他。
是的，几年前方世凯偶遇叶念瑾的时候，他跟叶念瑾说了自己离开叶念熏的真正原因。
那天叶念瑾听后对方世凯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谢谢你放了我姐。”
然后，叶念瑾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当时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想跟他结婚，一辈子都在一起。如果我知道他是为了那种理由跟我分手，我一定不会离开他的。可是，现在我发现我又回不去了……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叶念薰看着他，目光一动不动。
红豆一愣，原来那天，方世凯把一切都告诉了叶念薰。
“因为他说得没错。他就是那种人，就算你嫁给她，你也不会幸福，就像现在他的老婆一样。”叶念瑾目光冷瑟，很自然地说着。
“你胡说！那是因为他本来就不喜欢他老婆！”叶念薰继续吼道。
叶念瑾勾勾嘴角道：“他现在想着你，是因为没得到你，男人都一样，我是男人我还不知道吗？”
叶念薰沉默了几秒后道：“以后我的事，你少管！”
红豆立刻跑开门边看到叶念薰气冲冲地离开了。
红豆从背后搂住叶念瑾阴阳怪气地道：“喂，男人是不是得到一个女人就不懂得珍惜了？你是男人，你帮我分析分析呗。”
叶念瑾侧过头看着她一笑：“我不珍惜你了吗？我天天接送，随叫随到，定期给零花钱，你闺密生产我都去了，晚上要不要我帮你洗脚啊？”
红豆一笑：“哈哈，好啊，不知道叶二公子的足底按摩技术如何？”
“你还笑？”叶念瑾说着，把酒杯放在一边，把她抱起来放在书桌上，双手钳住她的胳膊，倾着身子诱惑地问道，“快说，打算什么时候把自己送给我啊？”
红豆脸一红，张口就要咬人：“你说话怎么这么臭流氓啊！”
“可是我看你好像很喜欢我这么流氓啊！”
红豆被他挠的浑身痒痒，她一边低声笑，一边扒拉开他一通乱亲的唇，在他耳边小声道：“傻瓜！你姐不懂你，我懂你。我知道你为了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宁愿被人误会，宁愿什么都不说。念薰姐只是最近遇到方世凯，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一时想不通才吼你两句而已，别放在心上。”
叶念瑾嘴角淡淡一笑：“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你才是傻瓜。”
红豆甜甜一笑，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喂，你知道我这么体贴入微还不给点奖励？”叶念瑾看着她道。
“啊？”红豆一愣。
“每次都是我主动吻你，你就不能主动一次？”叶念瑾眼神魅惑地看着她。
红豆一听，心立刻怦怦跳得厉害，她刚想闭上眼睛，主动上前。门口一阵咳嗽声响起，两个人这姿势正尴尬着，一见门口的人立刻从桌子上下来调整状态。
红豆虽然没见过，但一看气场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祁盛业目光威严，扫了一眼红豆，然后又看着叶念瑾道：“在别人家的书房里就这么随随便便？”
叶念瑾恭敬地喊了一声：“外公。”
“外公？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外公？”祁盛业眉毛挑起，声音洪亮，一点也不像是花甲之年。
“进门不先跟我打招呼，跟你的女人在我书房里亲亲热热就是你对我的尊敬？”祁盛业反问道。
红豆也觉得自己和叶念瑾这样有些不尊敬长辈，刚想说点什么，祁盛业又道：“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当警察？”
叶念瑾好像早就知道他会问一样，淡然地应了一声：“是。”
果然，祁盛业立刻盛怒将手边的花瓶打碎在地，睁大眼睛对着叶念瑾吼道：“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马上去给我辞职！”
叶念瑾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疲倦地道：“对不起外公，现在还不行。”
“你、你给我到后花园跪着去！没我的命令不许给我起来！”祁盛业气得眉毛直立，声音穿破了整个房间，连楼下的人也听到了。
叶念瑾一副无畏的样子，淡淡道：“知道了。”
然后他拍拍红豆的手小声道：“你自己去吃点东西，晚上回家小心点。”
红豆没想到叶念瑾真的要去跪后花园，立刻傻眼了。她还来不及说话，叶念瑾已经出了书房门。
以叶念瑾的性格，不可能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想到这里，她越来越想知道叶念瑾不能辞职的理由，这个理由快让她好奇得无法呼吸了。
“那是您的外孙，您忍心让他跪着？都什么年代了，怎么您的处事方法这么不理智？”红豆冲动的性子又上来了，忍不住对着祁盛业道。
祁盛业冷哼一声道：“我怎么管教自己的外孙，不需要外人来插手。”
红豆被说得哑口无言，干脆不再和这顽固的老头子废话，直接跑下了楼。
红豆在后花园找了半天才找到叶念瑾，后花园全是石子路铺成的，跪一下疼都疼死了，更别说一直跪着了。可叶念瑾就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怨言。红豆看着他坚毅的背影，心一下酸疼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撼动祁盛业的决定，所以干脆跑过去陪着叶念瑾一起跪下。
叶念瑾听到旁边的动静，转过头一看是红豆，立刻皱着眉头道：“你这是干什么？赶紧回去。”
“我不要，我陪你一起。”红豆噘着嘴，忍着膝盖上的疼道。
“死丫头，你赶紧起来，你病了我可不管你。”
“不要，等你不跪了，我自然就会起。”红豆倔强起来，连圣母大人都对她无可奈何。
叶念瑾揽过红豆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语气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道：“你傻不傻？”
“嗯，有个傻瓜很爱你。”红豆靠在他肩上小声道。
叶念瑾心里一阵温暖。他搂紧红豆亲吻她的额头，语言的力量不能表达他的心情，这一刻他只想好好抱着她，什么都不去想。
“跟我说说好吗？你和你外公的事。”红豆靠着他问他。
叶念瑾搂着她闭上眼睛，无力道：“我外公年轻的时候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算是生死之交。可是后来才知道那人是警察派来潜伏在我外公身边的卧底。当时外公差点因为他被关进去了，最后托了很多关系才保住一条命。从此以后，外公就很讨厌警察。后来外公为了让最疼爱的小女儿过上好日子决定弃黑从商，创立了凯旋。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就是我过世的母亲，祁晓文。”
祁晓文不是那天叶念瑾和姜承禹在码头提到的那个人吗？难道叶念瑾母亲过世和姜承禹有关？
“后来，我母亲曾经爱上过一个男人，一心想要嫁给他。外公自从那件事后对身边的人都很警惕，于是找人查了那个男人的背景。然而，调查得知那人也是卧底。母亲因为被利用感到很伤心，曾经大病过一场，当时我外公心都要碎了。从那以后他就更讨厌警察了，可想而知，当我放弃他的凯旋，决定要当警察的时候，他有多恨我。”叶念瑾无奈地一笑。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当警察呢？”红豆忍不住问起这个问题。
叶念瑾像是想起了一件痛苦的事情，眉头深深锁起，他低声道：“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爸和我姐。”
红豆心里一阵温暖，乖巧地点了点头。
“八年前，市中心的信诚银行曾经发生过一起银行抢劫事件。当时受伤人员两名，死亡人员一名……死的那个人……就是我的母亲。”说到这里的时候，叶念瑾顿了一下，眼睛沉沉地闭上。
红豆不忍他再回忆痛苦经历，伸出双手将他抱紧小声安慰道：“好了，别说了，我们不提了。”
“没事，都过去很多年了。”叶念瑾摇摇头继续道，“从当时的案发现场来看，所有人包括当时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都觉得这只是一起普通的抢劫杀人，除了钱以外没有任何动机。当时的劫匪被及时抓获，接着判刑、入狱、枪决。但是，当时我也在场，我知道我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听到这里，红豆蓦地瞪大眼睛：“当时你也在场？”
他竟然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被枪杀，想到这里红豆的心猛地揪在一起，呼吸都感到有些困难。这对于他来说太过残忍了。
“对，那天我妈身体不舒服，我就陪着她一起去的，从她站的位置和抢匪进门的位置来看，如果抢匪只是想要杀一个人吓吓其他人，绝对不可能选择站在最里面的人射杀，而应该选择最靠近外面的人才对。我觉得事情很奇怪，于是跟当时负责案件的警察提过，但是他们根本不理会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小孩说的话草草结案。我妈的一条命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每天成千上万要死去的人里的一个。所以可想而知，我有多讨厌警察了。”
红豆听了心里一阵悲凉，也许她看不到的世界真的是黑暗得无边无际，而叶念瑾就一直生活在这种黑暗里从未离去。
“所以我没有办法，既然那些警察不听我的，我就自己考警校，自己查案。我在警察局四年，想要翻案上面却没有批准。”
红豆把他搂得紧紧的，想要给他力量。只是为了调查一个八年前的案子，他一个人背负了太多太多，太多的重负、不喜欢的学校、不喜欢的专业、不喜欢的职业，都只是为了还母亲一个真相而已。红豆忽然觉得叶念瑾心灵上的负担早就超出了应有的负荷。
“我爸和我姐知道我妈过世的消息差点崩溃了。陪着他们度过那段最难熬的日子，我就正式决定要去当警察了。家里人曾经反对过，特别是外公，当时我和外公闹得不可开交，也是从那个时候外公决定把留给我的股权和地产全都转让给我姐，遗嘱也更改成一分钱不留给我。这些我都无所谓，只要能查出八年前的真相让真凶伏法，一切都值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外公你当警察只是为了查出真相呢，这样的话你外公一定会理解你的，他以前不是最疼你的吗？”红豆忽然问道。
叶念瑾忽然无奈一笑，他声音有些脆弱无力地转过头看着红豆道：“告诉他？告诉他因为他和姜铭私下的一笔赃款交易而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吗？”
红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捂住嘴，瞪大眼睛，仿佛失聪了一样，她慢慢晃着脑袋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一切。
“八年前，我外公和姜铭走私一批车辆，姜铭的手下在收赃款的时候碰巧被我母亲看到了。那天她其实只是经过那里，她根本没看到皮箱里装的钱。后来姜铭买通他的两个手下，说给他们的老婆孩子足够的生活费，让他们安心地去杀个人，反正他们也没有能力养活自己的家人。那两个人同意了之后便想出了去银行抢劫的事件，他们打着抢劫的幌子掩盖真正的杀人动机，这样就能保护姜铭不被查出来，继续过他逍遥自在的日子。这些年来我对姜铭的事情很敏感，所以让你帮我看着他。只要他再犯案，我保证第一个把他抓进去，如果当时不是我外公被利益冲昏了头脑走私那批车辆，我妈，他最爱的小女儿就不会死得这么无辜。”红豆说不出现在的心情，她好像浑身失去了力量，这一刻她只想紧紧地抱住眼前的男人。
“我外公早就接到病危通知书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身体不行了的事实而已。他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吧，这些事，你要一直保密下去不要让他知道。他知道的话，身体会受不了的，答应我。”叶念瑾道。
红豆鼻子忽然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她捂住嘴狠狠地点点头。
“还有，别告诉我姐和我爸，他们一直都以为我妈是意外死的，别让他们知道我妈是被谋杀的。我不想让他们难受。”叶念瑾见红豆难受得厉害，无奈一笑，把她搂进怀里想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红豆缩在叶念瑾怀里浑身抽搐：“你一个人……八年了，承受的太多了……为了外公的身体，家人的幸福，你一个人是怎么承受过来的？当时你也是孩子，不是吗？”
叶念瑾闭着眼，搂着她：“我习惯活在黑暗里，也感觉不到痛了，包括身体和心里。”
这时，突然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是一根拐杖。叶念瑾和红豆听见声响后，扭过头一看，祁盛业正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地立在那里。眼见马上就要晕倒过去，叶念瑾立刻站起来飞一般跑过去扶住祁盛业的身体，他立刻大喊道：“来人！叫救护车！”
客厅里的人闻声立刻赶了过来。红豆也立刻从地上站起来，站起来的一刹那因为双腿麻木酸疼趔趄了一下。她的膝盖疼得都快没知觉了，叶念瑾比她跪的时间还长，可看他的样子就好像没有感觉一样。红豆难以想象叶念瑾到底承受过多大的苦难才走到了今天，他跟一般的富家公子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也许在他的身边，连红豆也变得比以前更加坚强，这一刻她忽然忘记了膝盖的疼坚定地跑过去，陪着他一起把祁盛业送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一大家子的人都在病房外等候着。叶念瑾的舅舅阿姨们一边在外焦急地等着一边嘴上念叨着：“这老爷子平常不是挺飞扬跋扈的吗？怎么今儿个就突然不行了？”
“这不得问咱家叶二公子啊，平时见你和老头关系挺差的，今天倒是挺积极地把人家送医院来了？”
“放心吧，就算哪天老爷子不行了，我们也不会把责任怪罪在你头上的，毕竟你曾经也是独占过老头全部家产的人。”
红豆简直难以相信祁家的这几个儿女对叶念瑾的态度。仔细想想，这么一大家子人为了各自的利益是不可能齐心的。更何况之前祁盛业很宠爱叶念瑾，甚至把所有家产留给他一个人，难免叶念瑾的这些舅舅阿姨心里会不平衡。可是就算这样，这些人在祁盛业病倒的时候在病房外面冷嘲热讽也未免太过分了。
红豆自知没有资格说他们，只能走过去坐在叶念瑾身边搀着他的胳膊陪他一起等着。
叶念薰站在病房门口情绪低落，各种思绪在她脑中乱成一团，这时候的她也没法再和叶念瑾计较刚才的不快，她慢慢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低声问他：“外公怎么了？”
叶念瑾一直低着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过了好久才沉着嗓音道：“没事的，会好的。”
此时红豆心里自责极了，她依偎在他旁边小声道：“对不起，要不是我非要问，你就不会跟我说那些，你外公也不会听到……”
叶念瑾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红豆的手：“别傻了，跟你无关。”
“老爷子这关要真过不去了，我们可怎么办？”
“现在遗嘱都还没问清楚，东郊的那几个厂子我还没争取过来呢！老爷子可不能有事。”
“你快别做梦了，就算那些东西不是叶念瑾的也会留给叶念薰。老爷子最疼晓文能不留给她的孩子吗？”
虽然他们的声音放得很低，但是还是被红豆他们听到了。红豆顿时心里气极了，她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思维，亲人的生命在他们眼里都不如钱。
这时，叶念薰冷冷一笑，忽然说道：“舅舅阿姨们，既然你们心里清楚就别在这边假惺惺地陪我们等外公了，赶紧回家洗洗睡吧。放心，到时候外公要真有事儿，我和念瑾会看在你们日夜操心祁家产权归属的分上，分你们一万两万的。”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还拿不拿我们当长辈！”
“长辈？你们有什么资格当长辈？”叶念薰挑起眉毛，语气尖锐。
“你！”
“够了，你们无心探病就赶紧走，别在病房外面吵。”叶念瑾忽然皱起眉头，一副疲惫的样子。
这几个人见叶念瑾情绪有些恼火也不敢再说什么，潜意识里他们还是畏惧这个叶家二公子的，只要他愿意，祁叶两家的财产完全有可能都是他一个人的，现在只不过是他无心竞争罢了，一旦惹得他不高兴，他们全都没好下场也说不定。
祁家和叶家在病房外等了一个晚上，晚上一点多的时候，医生才从病房里出来，叶念瑾第一个冲了过去问情况。医生态度有些勉强地道：“病人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不过这几天还要再观察一下，一定不能再让他受任何刺激了。”
听到祁盛业暂时没事，叶念瑾紧绷的一根弦才算松了下来。他本来想进去，但是又怕自己进去会让祁盛业想起那些话刺激到他，抚在门把手上的手又渐渐放了下来，叶念瑾扭过头去对叶念薰道：“姐，你帮我进去看看外公。”
叶念薰刚才就看出叶念瑾有事瞒着她，这个时候她不愿意再多问只好点点头。
叶念瑾脑子乱得很，看到叶念薰点头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红豆紧紧地跟了出去。
红豆在医院外拉住叶念瑾的胳膊道：“我陪你回去吧。这几天我都陪着你，直到你外公病好了为止好吗？”
叶念瑾看着她一脸关切的模样，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伸手将红豆拉进自己的怀里，搂着她离开。
在停车场取车的时候，红豆想说点什么让叶念瑾开心点，正准备跟他说个好玩的八卦新闻。忽然身后一阵轮胎摩擦着地面的刺耳声响起，背后一辆黑色轿车前照灯忽然一闪，她没怎么在意正要跟叶念瑾说话，叶念瑾回过头一看，那辆黑色轿车正往这边开过来，他把红豆往自己怀里一拉，黑色轿车飞速地往前开走了。
红豆吓了一跳，倒在他怀里惊魂未定，就被叶念瑾皱着眉头骂了一句：“小心点，笨不笨？”
红豆见他还有心情骂她，证明还不算太消极，心情立刻也好了，还嘴道：“男朋友用来干吗的呀，还不就是用来保护我的，不然我要你干吗？”
“还犟嘴？刚才多危险，车速那么快。”叶念瑾捏了一把她的脸，瞪着她道。
“我不怕，我有你啊。”红豆厚脸皮地笑道。
叶念瑾冷哼道：“我又不是交警，管得着人家超速吗？”
说到这里，叶念瑾忽然一愣，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红豆拉着叶念瑾温暖的大手，一边笑嘻嘻地损他一边逗他开心。叶念瑾却忽然往后看过去，地面上根本没有刹车的痕迹，从刚才的车速来看，车主根本没有想减速。叶念瑾拉紧红豆的手急忙问她：“你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比如跟同事相处得不好什么的？”
听了这没头没脑的问题，红豆眨眨眼：“我这么个憨厚老实诚实可靠善良的五好青年会跟同事相处得不好吗？”
叶念瑾看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淡淡一笑，心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晚上，回到叶念瑾的住所，红豆陪着他聊了会儿天，叶念瑾心情才有所好转。
他们依偎在一起看电视，看到一半的时候，气氛正好，叶念瑾搂着红豆时不时地摸摸她的肩膀和后颈，红豆内心怦怦直跳，在一起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她总归是懂点情侣之间的暗示的。幸好，她刚刚给圣母大人打了通电话，圣母大人得知情况后，终于勉强答应让她在叶念瑾家留宿。
红豆紧张得不得了，她完全没有任何经验，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叶念瑾似乎看出她有些紧张，抿嘴一笑，在她的耳边细语道：“你是不是不愿意？”
红豆一愣，扭过脸道：“刚从医院回来，我要去洗澡。”
“我又不介意。”叶念瑾暧昧地一笑。
“你不介意我还介意呢，我先去了！”
红豆立刻躲进了浴室，她一边泡澡一边纠结着怎么办才好。她洗好准备出来时，透过浴室磨砂玻璃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正坐在一边看着什么东西，她一阵好奇匆匆穿好浴室里的浴袍就出去了。叶念瑾正坐在卧室床头上，上半身裸着，全身古铜色的肌肉不胖不瘦刚刚好，只是身上的道道伤疤令人看了触目惊心。他正看着脖子上挂的颈饰，是一颗银色的子弹，很是别致。红豆愣愣地看了他半天他都没发现。红豆忽然看到他的眼中寒光一闪一种冷意浸满全身，又有一种落寞的神色夹杂在其中让人摸不透那到底是什么。
叶念瑾盯着项链，红豆盯着他。忽然，叶念瑾沉重地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才发现红豆，他突兀一笑：“洗完了？”
红豆脸一红，点了点头。
叶念瑾站起身来拿起浴巾，刚踏进浴室就回过头来打量着她道：“你不会偷跑吧？”
红豆吓得立刻摇头。
然后叶念瑾满意地去洗澡了。
红豆感觉自己就像小媳妇一样，等着叶二公子他老人家沐浴更衣完毕来临幸她。不过仔细一想，貌似的确就是这样……
浴室门一开，她整颗心都在扑通扑通地跳，搞得跟新婚之夜一样，她都快被叶念瑾搞成神经病了。
叶念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过来，那样子忽然让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她虽然喝多了，但还是对他印象特别深。那天他就穿着一件这样的浴袍露着半个胸襟，只是红豆当时没注意到他脖子上的项链。今天再看感觉又不一样了，或许现在的感觉更加心动一些。
叶念瑾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窘迫的红豆，忽然扑哧一笑，道：“你怎么一脸委屈地看着我，搞得我像禽兽不如一样，你要不乐意就睡吧。”
这么一说，红豆倒不知所措了，刚才她还惊吓得不轻，现在大爷不想碰她了，她又有点失望……正想着叶念瑾大手一捞，一把将她捞进被窝里。叶念瑾也钻了进去，将红豆的头放进自己的怀里，他低着看她抿嘴一笑：“喜欢这样吗？”
红豆被他圈得动弹不得，只能红着脸点了点头。
“睡吧，傻丫头。”
简单的五个字，却不知道为何触动了她的泪腺，忽然，眼眶就红了。叶念瑾一愣，连忙抬起她的下巴问：“怎么了？”
红豆傻乎乎地揉揉眼睛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五个字好温暖。”
叶念瑾无奈一笑，将她搂紧：“你的感情史是有多艰苦？没有男人跟你说过甜言蜜语？”
她在他怀里摇头：“没有，我又不聪明，又不是千金，又不是绝世美女，谁说给我听啊……”
“以后就有了。”叶念瑾拍拍她的头道。
红豆抬着眼皮看着他：“谁？”
“我。”叶念瑾干脆道。
红豆心满意足地钻进了叶念瑾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腰：“明天要不要去看看你外公呢？”
叶念瑾闭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道：“还是不去了，等他情况稳定些了再去。”
“嗯。”
也许是两人都累了，没多久两人都沉沉地睡了过去。
几天后，祁盛业的?
?情稳定了一些。他醒来后睁着无神的双眼，看着空洞的天花板印花发呆。坐在一边的叶念薰立刻惊喜道：“外公，你醒了？”
祁盛业听到声音后微微侧过头，病床前只有叶念薰一个人，不见叶念瑾，祁盛业看着她第一句话就是：“念瑾呢……”
叶念薰微微一怔，立刻翻出手机拨通叶念瑾的电话，让他立刻赶到医院来。
打完电话后，叶念薰陪祁盛业聊天，给他削水果，倒水，讲笑话……祁盛业却不吃不喝也不笑，叶念薰不知道祁盛业病倒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外公，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祁盛业立刻红了眼眶。
叶念瑾匆匆赶到医院站在病房门口愣了许久。就在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的时候，祁盛业看外门外的人影，立刻伸出手颤抖地指着门，声音沙哑地道：“念瑾……”
叶念瑾听到屋内的声音，打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去。叶念薰正捂着半张脸哭得满脸泪痕，他一愣，立刻反应了过来。
祁盛业一把抓过叶念瑾的手，全身颤抖，情绪很激动。但是他却无法立刻说清楚他心中埋藏了这么多年的情感，一时间，祁盛业感到呼吸困难。叶念瑾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一阵发酸，他蹲下身握住祁盛业的手，声音轻柔：“外公，我在，我在。”
“孩子……我对不起你……别怪外公……外公不想的……外公最疼你……”
叶念瑾心里更难受，这么多年来祁盛业那么对他，他虽然感到难过，但是他明白祁盛业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如今祁盛业知道了一切真相，这让叶念瑾更加难过。与其让祁盛业被自责折磨得不成人形，叶念瑾宁愿被祁盛业怨恨一辈子。
“外公，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我知道你疼我，你好好休息。以前的事情不要想了，答应我！一切交给我！妈妈不会白死的……”说到后面，叶念瑾的心忽然酸痛得难以承受。
叶念薰在一边听着，回忆也被牵扯了出来。她再也顾不上平常矜持端庄的形象出声大哭了起来。这对于她来说，实在太残忍了。自己的母亲是被人预谋杀害的，而凶手还逍遥法外。这么多年了，自己唯一的弟弟承担了那么多的痛苦，她却一无所知，最近还在因为自己的爱情和他吵翻了，她真的不配当他的姐姐。
祁盛业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流了出来，他真的老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他是黑社会老大，神采奕奕，一句话就能颠覆是非黑白。他从来都是毫无畏惧，自信高傲，精明干练的。从有了家庭和儿女，再到垂暮之年，他发现自己胆子变小了，他开始害怕，尤其是害怕小女儿祁晓文受一点点委屈。祁晓文从小就是懂事听话的孩子，她从来就没想过要争抢家里的产业，这更是让祁盛业欣慰，所以他宠着祁晓文更宠着祁晓文的儿女，特别是叶念瑾。叶念瑾从小就聪明敏锐，比一般孩子成熟懂事，祁盛业不由分说地要在遗嘱上把所有的家产都留给了叶念瑾，包括凯旋。他就是偏心了，偏心到了极点又如何，只要他喜欢，他想这么做，他不怕其他儿女在背后骂他，这就是他——雷厉风行，独断独行的祁盛业。
如今，他老了，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地看着祁晓文的两个孩子，有千言万语他都说不出口。他从来没想过一次贪心会间接导致最爱的女儿身亡。如果不是他，也许叶念瑾和叶念薰到现在还会有一个完整健康的家庭，都怪他……都怪他……
“外公对不起你们……外公对不起你们的妈妈……是我害死了晓文……”祁盛业还在哭，情绪激动。
叶念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和叶念瑾一块儿劝道：“外公，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以后不再提了好吗？我和念瑾只希望您能快快好起来，以后每年生日我们还给您过，保证让您每年的生日都像年轻时一样威风好吗？”
也许是病房里的声音惊扰到了外面，这时，一个护士推门进来忽然道：“你们先出去吧，病人现在情绪太激动了。”
叶念瑾扶起叶念薰，低声道：“外公，我和姐出去给你买吃的，一会儿再来看你，你乖乖的，好好睡一觉好吗？”
祁盛业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默默地点了点头。
从病房出来，叶念薰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叶念瑾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陪着她，搂着她，安慰着。
过了好久叶念薰才道：“老弟，姐也对不起你，前几天还跟你发脾气。”
叶念瑾一笑：“行了，咱俩之间别来这套了，真恶心。”
叶念薰被他弄得一笑，然后又认真地看着他道：“以前我总以为你不听我们的话非要当警察是因为你喜欢……现在我才知道……现在案子查得怎么样了？能翻案吗？”
叶念瑾的眼神忽然就冷了下来，他弯着身子手肘放在膝盖上双手交叉着放在唇边道：“我申请过，被局长驳回了。”
“怎么会？你没有证据？”叶念薰问道。
“没有，事情过去太久了，如果是刚发生的案子还能去案发现场找线索，现在仅凭我的猜测上级不会让我翻案的。而且，程万里也不会轻易让我翻案的。”叶念瑾道。
“程万里？你们那个总让你去执行危险任务的局长？”叶念薰道。
“对，程万里就是当年负责银行抢劫事件的重案组组长，如果翻案的话，他很有可能会被媒体曝出八年前办事不力，导致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受害人枉死的新闻，这种消息一旦传出，对他局长的地位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叶念瑾冷静地分析着。
“那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翻案了！所以他让你去执行危险任务是为了……”叶念薰不敢往下想，更不敢往下说了。
叶念瑾却无所谓地一笑：“对，他一直想让我殉职。如果幸运，我在一次任务中死了，就不会有人再去调查八年前的案子，他局长的位置就会一直稳固。”
叶念薰忽然害怕得浑身发抖，她紧紧抓着叶念瑾的手道：“你这孩子为什么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知不知道和爸爸会担心你！虽然你不想让妈妈死得不明不白，但是如果让你用命去换来真相的话，我宁愿事情就这么一直沉默下去，你到底懂不懂啊！”
叶念瑾什么都懂，但是他始终不甘心，他坚定地看着叶念薰，口吻强硬：“这么多年我都忍过来了，你忍心让我这么多年的辛苦白白浪费掉吗？”
叶念薰感到一阵心力交瘁，她沉默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红豆这几天去医院看了祁盛业几次，每次都带着煲好的汤，但是没有一次祁盛业是醒着的。自从上次叶念瑾来过后他就一直醒醒睡睡的，睡眠有些紊乱，问医生，医生每次也只是说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这天，红豆一个人坐在病床边上看了他一会儿刚要走，祁盛业忽然醒了过来，他认出了面前的女孩，开口道：“念瑾的小女朋友。”
红豆大喜：“您醒了啊？您还真给面子啊，竟然记得我！”
祁盛业冷冷一笑，哼了一声道：“你这丫头倒是精神头足。”
“嘿，别说，我就剩下这么点优点了。老爷子，我给您煲了汤，您起来喝点吗？”红豆拍拍引以为傲的保温瓶道。
祁盛业摇了摇头：“没胃口，怎么不见念瑾？”
“他上班啊，我今天请假替他来看您的。”
祁盛业看了眼红豆道：“念瑾的追求者这么多，你是怎么打败那些女人抢到他的？”
这老爷子说话太瞧不起人了吧！怎么就非得是她追的叶念瑾啊！明明是叶念瑾追得她啊！
红豆反驳道：“是您的宝贝外孙追的我好吧！”
祁盛业冷哼：“哼，你以为我老了就能随随便便被你一小丫头片子骗了？”
嗬！算了，谁让您是长辈，不跟您计较！
“好好好，我追的您的宝贝外孙，您满意了吗？”
“哼。”
红豆被老头噎得不行，刚想再说点什么。祁盛业又闭上眼睡了过去，嘴里迷迷糊糊地喊了一个名字：“晓文……”
红豆叹了口气给他盖好被子，悄悄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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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小闹闹打从娘胎里出来，就被护士们抱来抱去看个遍。妇产科的护士们也算见过不少婴儿了，就从来没见过像她家闹闹那样长得漂亮精致的。若不是沈大小姐刚刚生产完毕体虚力弱，那绝对是要发飙的。她这个亲娘还来不及看一眼自己儿子，都不知道被多少护士抱在怀里蹂躏过了。
沈檬生产的时候，红豆陪着季凉川一直在产房外等着。一向沉着的季大少当时紧张得连红豆喊了他好几次他都没听到。红豆无奈只好拍拍他的肩膀，准备出去买点饮料给季大少爷喝。
刚在自动贩卖机买好饮料，旁边一股力量一把把她的脖子揽了过去，红豆还没站稳，直直撞进了那个人的怀里。红豆抬头一看，叶大警官穿着一件黑风衣傲然盯着她。红豆没想过叶念瑾会来和她一起探望沈檬，忽然心里热热的，她看了他好久才道：“你来了啊……”
叶念瑾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看我干儿子啊。”
红豆拍了他一巴掌：“谁是你干儿子！我还没跟你结婚呢！”
叶念瑾一笑，搂着红豆的脖子霸道地说道：“早晚的事，你别心急。”
“谁心急了啊！喂！”
两人正闹着，红豆见产房外季凉川已经不在了，立刻拉着叶念瑾的手跑过去。
病房内，季凉川修长挺拔的身影正坐在床头目光专注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沈檬。他伸出温柔的大手将她的乱发理在一旁。沈檬半睁着一双疲倦的眼睛看着他：“哎呀，你别看我了，我现在肯定难看得要命。”
季凉川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面容柔和道：“谁说的，以前你是最美的老婆，现在你是最美的妈妈。”
沈檬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在这一秒流了下来，她害羞地抹了一把眼泪拍了一下季凉川的手道：“当初我就是被你就是被这张嘴骗走的！以后儿子可不能像你，把女孩子玩得团团转怎么办！”
“好，我们一起教育他，以后要温柔对待女孩。”季凉川微微一笑。
红豆站在一旁，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们之间经历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闹闹的出生是两人爱情中最珍贵的礼物。闹闹那未出世的姐姐或哥哥也一定在天堂看到了他们一家三口甜蜜的样子，那个孩子现在也会感到幸福的，一定！
“你跟着哭个什么劲儿！你羡慕的话，我们也生。”叶念瑾伸手掐了一把红豆的小脸，无奈地一笑。
红豆紧紧拉着叶念瑾的手：“有的时候，两个人要经历很多事情才能圆满地在一起，如果我们以后真的结婚了，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叶念瑾。”
叶念瑾一愣，有那么一秒，过去的回忆又忽然闪现在脑海里。他拼命地压制住即将涌出的回忆，握紧揣在怀里的小手，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时，沈檬的父母以及另外几个朋友也匆匆赶到了医院，看到母子平安无事，都安心了。
季凉川的父母目前在美国，季源康因病在美国接受治疗，妻子寸步不离地守着，两个人都没法抽身回国看望着季家长孙的出生。
远在美国的季母刚接到了季凉川打来的电话。
“儿子啊，怎么样？我孙子还好吗？多重啊？”季母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连忙问道。
“您放心，闹闹一切都好，挺健康的。”季凉川笑着道。
“哦，那就好，一会儿你拍张闹闹的照片给我发过来，我也给你爸看看。”季母道。
“嗯，爸他……怎么样了？”季凉川声色低沉了下来，关切地问道。
季母忽然沉默了。这种沉默令季凉川感到浑身难受，心脏和脉搏像忽然停止了跳动。
季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道：“儿子，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有点太自私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抽空来这边看看你爸爸。闹闹刚出生，我知道你想留在母子俩身边……”
季凉川明白季母的意思，他内心也很挣扎。他一方面想去美国看看季源康，另一方面又舍不得刚出生的孩子，毕竟孩子还太小。
“妈，我知道了，我再打给您。这件事你先别告诉檬檬。”季凉川嘱咐道。
“嗯。”
电话结束后，季凉川一个人在医院走廊的尽头沉默着。他怕一去就是几个月甚至更久，闹闹的满月他不在身边闹闹会有多寂寞啊。虽然孩子还小什么都感觉不到，可是，现在的季凉川真的一步都不想离开自己的孩子，但是美国那边又是自己的父亲。季源康以前的确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季凉川甚至想过要和季源康断绝关系。季凉川理解季源康的所作所为，季源康只不过是用错了方式。季凉川无法真正地责备季源康，毕竟那是自己的父亲。这一刻，他的心真的很乱。
沈檬出院后，红豆才正式回公司上班。如果不是叶念瑾打电话通知红豆差点都忘了他外公的生日在今天。红豆不得已又向方世凯请了半天假，跑出去给老爷子挑礼物。方世凯再次和叶念薰重逢心绪很乱，也没心情计较红豆的考勤，就放她走了。
晚上，叶念瑾接到刚买完礼物的红豆，直奔外公祁盛业的家。
“你不是和你外公的关系不好吗，你今天确定要去？”坐在车里，红豆问道。
叶念瑾无奈地微微耸肩：“他可以对我不好，我不能对他不敬。”
红豆微微一笑，忽然扑过去搂住叶念瑾的胳膊：“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挺懂事的嘛！”
“我的优点你才知道万分之一，就怕以后你非我不嫁。”叶念瑾脸皮也不薄。
红豆笑嘻嘻地扑过去亲了一口他的脸颊，叶念瑾眉头一皱：“喂，收费的！”
“多钱啊？”
“过来让我亲下，就不要钱了。”叶念瑾说着就作势要抓红豆。
两人正打闹着，只见路边的警察一脸鄙视地向这边看过来，红豆一脸不好意思地推开叶念瑾道：“好好开车，不许闹！”
祁盛业家外面停了许多车子，那阵势一点也不亚于叶念瑾过生日那天，看来祁盛业年轻的时候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叶志诚和叶念薰也早就到了，还有祁盛业的几个年轻时一起打拼的老友以及祁家所有人。今天红豆差不多算是真正见齐所有家长了……
宴会开始前，红豆一眼就看见叶念薰身边多了一个男人。男人的五官并不如叶念瑾那样完美精致，但看上去也算成熟稳重，精明却不失温和。叶念薰一直挽着他的手臂跟他有说有笑，但是那笑容在红豆看来，总觉得有些不太自然。
叶念薰忽然注意到了这边，便走过来直接对叶念瑾道：“你跟我过来。”
语气和态度显然有些不对劲，红豆一阵好奇，就偷偷跟了过去。
两个人进了二楼的书房，红豆怕出什么事，连忙在门口听着。
“几年前你见过方世凯对不对？”叶念薰关上门后，开门见山道。
叶念瑾听到这一句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他轻浅一笑，那笑容带着点不屑一顾：“对。”
“看你这表情，你什么都知道了却一直瞒着我是不是？你觉得你姐很傻很好骗是不是？”叶念薰从小到大最疼叶念瑾，对他这么生气还是头一次。
“叶念瑾，你到底有什么权力干涉我的感情生活，你凭什么瞒着我，替我做决定！”叶念薰瞪着一双大眼，愤怒地看着他。
是的，几年前方世凯偶遇叶念瑾的时候，他跟叶念瑾说了自己离开叶念熏的真正原因。
那天叶念瑾听后对方世凯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谢谢你放了我姐。”
然后，叶念瑾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当时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想跟他结婚，一辈子都在一起。如果我知道他是为了那种理由跟我分手，我一定不会离开他的。可是，现在我发现我又回不去了……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叶念薰看着他，目光一动不动。
红豆一愣，原来那天，方世凯把一切都告诉了叶念薰。
“因为他说得没错。他就是那种人，就算你嫁给她，你也不会幸福，就像现在他的老婆一样。”叶念瑾目光冷瑟，很自然地说着。
“你胡说！那是因为他本来就不喜欢他老婆！”叶念薰继续吼道。
叶念瑾勾勾嘴角道：“他现在想着你，是因为没得到你，男人都一样，我是男人我还不知道吗？”
叶念薰沉默了几秒后道：“以后我的事，你少管！”
红豆立刻跑开门边看到叶念薰气冲冲地离开了。
红豆从背后搂住叶念瑾阴阳怪气地道：“喂，男人是不是得到一个女人就不懂得珍惜了？你是男人，你帮我分析分析呗。”
叶念瑾侧过头看着她一笑：“我不珍惜你了吗？我天天接送，随叫随到，定期给零花钱，你闺密生产我都去了，晚上要不要我帮你洗脚啊？”
红豆一笑：“哈哈，好啊，不知道叶二公子的足底按摩技术如何？”
“你还笑？”叶念瑾说着，把酒杯放在一边，把她抱起来放在书桌上，双手钳住她的胳膊，倾着身子诱惑地问道，“快说，打算什么时候把自己送给我啊？”
红豆脸一红，张口就要咬人：“你说话怎么这么臭流氓啊！”
“可是我看你好像很喜欢我这么流氓啊！”
红豆被他挠的浑身痒痒，她一边低声笑，一边扒拉开他一通乱亲的唇，在他耳边小声道：“傻瓜！你姐不懂你，我懂你。我知道你为了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宁愿被人误会，宁愿什么都不说。念薰姐只是最近遇到方世凯，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一时想不通才吼你两句而已，别放在心上。”
叶念瑾嘴角淡淡一笑：“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你才是傻瓜。”
红豆甜甜一笑，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喂，你知道我这么体贴入微还不给点奖励？”叶念瑾看着她道。
“啊？”红豆一愣。
“每次都是我主动吻你，你就不能主动一次？”叶念瑾眼神魅惑地看着她。
红豆一听，心立刻怦怦跳得厉害，她刚想闭上眼睛，主动上前。门口一阵咳嗽声响起，两个人这姿势正尴尬着，一见门口的人立刻从桌子上下来调整状态。
红豆虽然没见过，但一看气场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祁盛业目光威严，扫了一眼红豆，然后又看着叶念瑾道：“在别人家的书房里就这么随随便便？”
叶念瑾恭敬地喊了一声：“外公。”
“外公？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外公？”祁盛业眉毛挑起，声音洪亮，一点也不像是花甲之年。
“进门不先跟我打招呼，跟你的女人在我书房里亲亲热热就是你对我的尊敬？”祁盛业反问道。
红豆也觉得自己和叶念瑾这样有些不尊敬长辈，刚想说点什么，祁盛业又道：“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当警察？”
叶念瑾好像早就知道他会问一样，淡然地应了一声：“是。”
果然，祁盛业立刻盛怒将手边的花瓶打碎在地，睁大眼睛对着叶念瑾吼道：“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马上去给我辞职！”
叶念瑾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疲倦地道：“对不起外公，现在还不行。”
“你、你给我到后花园跪着去！没我的命令不许给我起来！”祁盛业气得眉毛直立，声音穿破了整个房间，连楼下的人也听到了。
叶念瑾一副无畏的样子，淡淡道：“知道了。”
然后他拍拍红豆的手小声道：“你自己去吃点东西，晚上回家小心点。”
红豆没想到叶念瑾真的要去跪后花园，立刻傻眼了。她还来不及说话，叶念瑾已经出了书房门。
以叶念瑾的性格，不可能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想到这里，她越来越想知道叶念瑾不能辞职的理由，这个理由快让她好奇得无法呼吸了。
“那是您的外孙，您忍心让他跪着？都什么年代了，怎么您的处事方法这么不理智？”红豆冲动的性子又上来了，忍不住对着祁盛业道。
祁盛业冷哼一声道：“我怎么管教自己的外孙，不需要外人来插手。”
红豆被说得哑口无言，干脆不再和这顽固的老头子废话，直接跑下了楼。
红豆在后花园找了半天才找到叶念瑾，后花园全是石子路铺成的，跪一下疼都疼死了，更别说一直跪着了。可叶念瑾就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怨言。红豆看着他坚毅的背影，心一下酸疼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撼动祁盛业的决定，所以干脆跑过去陪着叶念瑾一起跪下。
叶念瑾听到旁边的动静，转过头一看是红豆，立刻皱着眉头道：“你这是干什么？赶紧回去。”
“我不要，我陪你一起。”红豆噘着嘴，忍着膝盖上的疼道。
“死丫头，你赶紧起来，你病了我可不管你。”
“不要，等你不跪了，我自然就会起。”红豆倔强起来，连圣母大人都对她无可奈何。
叶念瑾揽过红豆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语气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道：“你傻不傻？”
“嗯，有个傻瓜很爱你。”红豆靠在他肩上小声道。
叶念瑾心里一阵温暖。他搂紧红豆亲吻她的额头，语言的力量不能表达他的心情，这一刻他只想好好抱着她，什么都不去想。
“跟我说说好吗？你和你外公的事。”红豆靠着他问他。
叶念瑾搂着她闭上眼睛，无力道：“我外公年轻的时候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算是生死之交。可是后来才知道那人是警察派来潜伏在我外公身边的卧底。当时外公差点因为他被关进去了，最后托了很多关系才保住一条命。从此以后，外公就很讨厌警察。后来外公为了让最疼爱的小女儿过上好日子决定弃黑从商，创立了凯旋。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就是我过世的母亲，祁晓文。”
祁晓文不是那天叶念瑾和姜承禹在码头提到的那个人吗？难道叶念瑾母亲过世和姜承禹有关？
“后来，我母亲曾经爱上过一个男人，一心想要嫁给他。外公自从那件事后对身边的人都很警惕，于是找人查了那个男人的背景。然而，调查得知那人也是卧底。母亲因为被利用感到很伤心，曾经大病过一场，当时我外公心都要碎了。从那以后他就更讨厌警察了，可想而知，当我放弃他的凯旋，决定要当警察的时候，他有多恨我。”叶念瑾无奈地一笑。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当警察呢？”红豆忍不住问起这个问题。
叶念瑾像是想起了一件痛苦的事情，眉头深深锁起，他低声道：“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爸和我姐。”
红豆心里一阵温暖，乖巧地点了点头。
“八年前，市中心的信诚银行曾经发生过一起银行抢劫事件。当时受伤人员两名，死亡人员一名……死的那个人……就是我的母亲。”说到这里的时候，叶念瑾顿了一下，眼睛沉沉地闭上。
红豆不忍他再回忆痛苦经历，伸出双手将他抱紧小声安慰道：“好了，别说了，我们不提了。”
“没事，都过去很多年了。”叶念瑾摇摇头继续道，“从当时的案发现场来看，所有人包括当时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都觉得这只是一起普通的抢劫杀人，除了钱以外没有任何动机。当时的劫匪被及时抓获，接着判刑、入狱、枪决。但是，当时我也在场，我知道我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听到这里，红豆蓦地瞪大眼睛：“当时你也在场？”
他竟然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被枪杀，想到这里红豆的心猛地揪在一起，呼吸都感到有些困难。这对于他来说太过残忍了。
“对，那天我妈身体不舒服，我就陪着她一起去的，从她站的位置和抢匪进门的位置来看，如果抢匪只是想要杀一个人吓吓其他人，绝对不可能选择站在最里面的人射杀，而应该选择最靠近外面的人才对。我觉得事情很奇怪，于是跟当时负责案件的警察提过，但是他们根本不理会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小孩说的话草草结案。我妈的一条命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每天成千上万要死去的人里的一个。所以可想而知，我有多讨厌警察了。”
红豆听了心里一阵悲凉，也许她看不到的世界真的是黑暗得无边无际，而叶念瑾就一直生活在这种黑暗里从未离去。
“所以我没有办法，既然那些警察不听我的，我就自己考警校，自己查案。我在警察局四年，想要翻案上面却没有批准。”
红豆把他搂得紧紧的，想要给他力量。只是为了调查一个八年前的案子，他一个人背负了太多太多，太多的重负、不喜欢的学校、不喜欢的专业、不喜欢的职业，都只是为了还母亲一个真相而已。红豆忽然觉得叶念瑾心灵上的负担早就超出了应有的负荷。
“我爸和我姐知道我妈过世的消息差点崩溃了。陪着他们度过那段最难熬的日子，我就正式决定要去当警察了。家里人曾经反对过，特别是外公，当时我和外公闹得不可开交，也是从那个时候外公决定把留给我的股权和地产全都转让给我姐，遗嘱也更改成一分钱不留给我。这些我都无所谓，只要能查出八年前的真相让真凶伏法，一切都值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外公你当警察只是为了查出真相呢，这样的话你外公一定会理解你的，他以前不是最疼你的吗？”红豆忽然问道。
叶念瑾忽然无奈一笑，他声音有些脆弱无力地转过头看着红豆道：“告诉他？告诉他因为他和姜铭私下的一笔赃款交易而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吗？”
红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捂住嘴，瞪大眼睛，仿佛失聪了一样，她慢慢晃着脑袋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一切。
“八年前，我外公和姜铭走私一批车辆，姜铭的手下在收赃款的时候碰巧被我母亲看到了。那天她其实只是经过那里，她根本没看到皮箱里装的钱。后来姜铭买通他的两个手下，说给他们的老婆孩子足够的生活费，让他们安心地去杀个人，反正他们也没有能力养活自己的家人。那两个人同意了之后便想出了去银行抢劫的事件，他们打着抢劫的幌子掩盖真正的杀人动机，这样就能保护姜铭不被查出来，继续过他逍遥自在的日子。这些年来我对姜铭的事情很敏感，所以让你帮我看着他。只要他再犯案，我保证第一个把他抓进去，如果当时不是我外公被利益冲昏了头脑走私那批车辆，我妈，他最爱的小女儿就不会死得这么无辜。”红豆说不出现在的心情，她好像浑身失去了力量，这一刻她只想紧紧地抱住眼前的男人。
“我外公早就接到病危通知书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身体不行了的事实而已。他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吧，这些事，你要一直保密下去不要让他知道。他知道的话，身体会受不了的，答应我。”叶念瑾道。
红豆鼻子忽然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她捂住嘴狠狠地点点头。
“还有，别告诉我姐和我爸，他们一直都以为我妈是意外死的，别让他们知道我妈是被谋杀的。我不想让他们难受。”叶念瑾见红豆难受得厉害，无奈一笑，把她搂进怀里想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红豆缩在叶念瑾怀里浑身抽搐：“你一个人……八年了，承受的太多了……为了外公的身体，家人的幸福，你一个人是怎么承受过来的？当时你也是孩子，不是吗？”
叶念瑾闭着眼，搂着她：“我习惯活在黑暗里，也感觉不到痛了，包括身体和心里。”
这时，突然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是一根拐杖。叶念瑾和红豆听见声响后，扭过头一看，祁盛业正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地立在那里。眼见马上就要晕倒过去，叶念瑾立刻站起来飞一般跑过去扶住祁盛业的身体，他立刻大喊道：“来人！叫救护车！”
客厅里的人闻声立刻赶了过来。红豆也立刻从地上站起来，站起来的一刹那因为双腿麻木酸疼趔趄了一下。她的膝盖疼得都快没知觉了，叶念瑾比她跪的时间还长，可看他的样子就好像没有感觉一样。红豆难以想象叶念瑾到底承受过多大的苦难才走到了今天，他跟一般的富家公子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也许在他的身边，连红豆也变得比以前更加坚强，这一刻她忽然忘记了膝盖的疼坚定地跑过去，陪着他一起把祁盛业送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一大家子的人都在病房外等候着。叶念瑾的舅舅阿姨们一边在外焦急地等着一边嘴上念叨着：“这老爷子平常不是挺飞扬跋扈的吗？怎么今儿个就突然不行了？”
“这不得问咱家叶二公子啊，平时见你和老头关系挺差的，今天倒是挺积极地把人家送医院来了？”
“放心吧，就算哪天老爷子不行了，我们也不会把责任怪罪在你头上的，毕竟你曾经也是独占过老头全部家产的人。”
红豆简直难以相信祁家的这几个儿女对叶念瑾的态度。仔细想想，这么一大家子人为了各自的利益是不可能齐心的。更何况之前祁盛业很宠爱叶念瑾，甚至把所有家产留给他一个人，难免叶念瑾的这些舅舅阿姨心里会不平衡。可是就算这样，这些人在祁盛业病倒的时候在病房外面冷嘲热讽也未免太过分了。
红豆自知没有资格说他们，只能走过去坐在叶念瑾身边搀着他的胳膊陪他一起等着。
叶念薰站在病房门口情绪低落，各种思绪在她脑中乱成一团，这时候的她也没法再和叶念瑾计较刚才的不快，她慢慢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低声问他：“外公怎么了？”
叶念瑾一直低着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过了好久才沉着嗓音道：“没事的，会好的。”
此时红豆心里自责极了，她依偎在他旁边小声道：“对不起，要不是我非要问，你就不会跟我说那些，你外公也不会听到……”
叶念瑾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红豆的手：“别傻了，跟你无关。”
“老爷子这关要真过不去了，我们可怎么办？”
“现在遗嘱都还没问清楚，东郊的那几个厂子我还没争取过来呢！老爷子可不能有事。”
“你快别做梦了，就算那些东西不是叶念瑾的也会留给叶念薰。老爷子最疼晓文能不留给她的孩子吗？”
虽然他们的声音放得很低，但是还是被红豆他们听到了。红豆顿时心里气极了，她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思维，亲人的生命在他们眼里都不如钱。
这时，叶念薰冷冷一笑，忽然说道：“舅舅阿姨们，既然你们心里清楚就别在这边假惺惺地陪我们等外公了，赶紧回家洗洗睡吧。放心，到时候外公要真有事儿，我和念瑾会看在你们日夜操心祁家产权归属的分上，分你们一万两万的。”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还拿不拿我们当长辈！”
“长辈？你们有什么资格当长辈？”叶念薰挑起眉毛，语气尖锐。
“你！”
“够了，你们无心探病就赶紧走，别在病房外面吵。”叶念瑾忽然皱起眉头，一副疲惫的样子。
这几个人见叶念瑾情绪有些恼火也不敢再说什么，潜意识里他们还是畏惧这个叶家二公子的，只要他愿意，祁叶两家的财产完全有可能都是他一个人的，现在只不过是他无心竞争罢了，一旦惹得他不高兴，他们全都没好下场也说不定。
祁家和叶家在病房外等了一个晚上，晚上一点多的时候，医生才从病房里出来，叶念瑾第一个冲了过去问情况。医生态度有些勉强地道：“病人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不过这几天还要再观察一下，一定不能再让他受任何刺激了。”
听到祁盛业暂时没事，叶念瑾紧绷的一根弦才算松了下来。他本来想进去，但是又怕自己进去会让祁盛业想起那些话刺激到他，抚在门把手上的手又渐渐放了下来，叶念瑾扭过头去对叶念薰道：“姐，你帮我进去看看外公。”
叶念薰刚才就看出叶念瑾有事瞒着她，这个时候她不愿意再多问只好点点头。
叶念瑾脑子乱得很，看到叶念薰点头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红豆紧紧地跟了出去。
红豆在医院外拉住叶念瑾的胳膊道：“我陪你回去吧。这几天我都陪着你，直到你外公病好了为止好吗？”
叶念瑾看着她一脸关切的模样，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伸手将红豆拉进自己的怀里，搂着她离开。
在停车场取车的时候，红豆想说点什么让叶念瑾开心点，正准备跟他说个好玩的八卦新闻。忽然身后一阵轮胎摩擦着地面的刺耳声响起，背后一辆黑色轿车前照灯忽然一闪，她没怎么在意正要跟叶念瑾说话，叶念瑾回过头一看，那辆黑色轿车正往这边开过来，他把红豆往自己怀里一拉，黑色轿车飞速地往前开走了。
红豆吓了一跳，倒在他怀里惊魂未定，就被叶念瑾皱着眉头骂了一句：“小心点，笨不笨？”
红豆见他还有心情骂她，证明还不算太消极，心情立刻也好了，还嘴道：“男朋友用来干吗的呀，还不就是用来保护我的，不然我要你干吗？”
“还犟嘴？刚才多危险，车速那么快。”叶念瑾捏了一把她的脸，瞪着她道。
“我不怕，我有你啊。”红豆厚脸皮地笑道。
叶念瑾冷哼道：“我又不是交警，管得着人家超速吗？”
说到这里，叶念瑾忽然一愣，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红豆拉着叶念瑾温暖的大手，一边笑嘻嘻地损他一边逗他开心。叶念瑾却忽然往后看过去，地面上根本没有刹车的痕迹，从刚才的车速来看，车主根本没有想减速。叶念瑾拉紧红豆的手急忙问她：“你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比如跟同事相处得不好什么的？”
听了这没头没脑的问题，红豆眨眨眼：“我这么个憨厚老实诚实可靠善良的五好青年会跟同事相处得不好吗？”
叶念瑾看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淡淡一笑，心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晚上，回到叶念瑾的住所，红豆陪着他聊了会儿天，叶念瑾心情才有所好转。
他们依偎在一起看电视，看到一半的时候，气氛正好，叶念瑾搂着红豆时不时地摸摸她的肩膀和后颈，红豆内心怦怦直跳，在一起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她总归是懂点情侣之间的暗示的。幸好，她刚刚给圣母大人打了通电话，圣母大人得知情况后，终于勉强答应让她在叶念瑾家留宿。
红豆紧张得不得了，她完全没有任何经验，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叶念瑾似乎看出她有些紧张，抿嘴一笑，在她的耳边细语道：“你是不是不愿意？”
红豆一愣，扭过脸道：“刚从医院回来，我要去洗澡。”
“我又不介意。”叶念瑾暧昧地一笑。
“你不介意我还介意呢，我先去了！”
红豆立刻躲进了浴室，她一边泡澡一边纠结着怎么办才好。她洗好准备出来时，透过浴室磨砂玻璃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正坐在一边看着什么东西，她一阵好奇匆匆穿好浴室里的浴袍就出去了。叶念瑾正坐在卧室床头上，上半身裸着，全身古铜色的肌肉不胖不瘦刚刚好，只是身上的道道伤疤令人看了触目惊心。他正看着脖子上挂的颈饰，是一颗银色的子弹，很是别致。红豆愣愣地看了他半天他都没发现。红豆忽然看到他的眼中寒光一闪一种冷意浸满全身，又有一种落寞的神色夹杂在其中让人摸不透那到底是什么。
叶念瑾盯着项链，红豆盯着他。忽然，叶念瑾沉重地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才发现红豆，他突兀一笑：“洗完了？”
红豆脸一红，点了点头。
叶念瑾站起身来拿起浴巾，刚踏进浴室就回过头来打量着她道：“你不会偷跑吧？”
红豆吓得立刻摇头。
然后叶念瑾满意地去洗澡了。
红豆感觉自己就像小媳妇一样，等着叶二公子他老人家沐浴更衣完毕来临幸她。不过仔细一想，貌似的确就是这样……
浴室门一开，她整颗心都在扑通扑通地跳，搞得跟新婚之夜一样，她都快被叶念瑾搞成神经病了。
叶念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过来，那样子忽然让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她虽然喝多了，但还是对他印象特别深。那天他就穿着一件这样的浴袍露着半个胸襟，只是红豆当时没注意到他脖子上的项链。今天再看感觉又不一样了，或许现在的感觉更加心动一些。
叶念瑾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窘迫的红豆，忽然扑哧一笑，道：“你怎么一脸委屈地看着我，搞得我像禽兽不如一样，你要不乐意就睡吧。”
这么一说，红豆倒不知所措了，刚才她还惊吓得不轻，现在大爷不想碰她了，她又有点失望……正想着叶念瑾大手一捞，一把将她捞进被窝里。叶念瑾也钻了进去，将红豆的头放进自己的怀里，他低着看她抿嘴一笑：“喜欢这样吗？”
红豆被他圈得动弹不得，只能红着脸点了点头。
“睡吧，傻丫头。”
简单的五个字，却不知道为何触动了她的泪腺，忽然，眼眶就红了。叶念瑾一愣，连忙抬起她的下巴问：“怎么了？”
红豆傻乎乎地揉揉眼睛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五个字好温暖。”
叶念瑾无奈一笑，将她搂紧：“你的感情史是有多艰苦？没有男人跟你说过甜言蜜语？”
她在他怀里摇头：“没有，我又不聪明，又不是千金，又不是绝世美女，谁说给我听啊……”
“以后就有了。”叶念瑾拍拍她的头道。
红豆抬着眼皮看着他：“谁？”
“我。”叶念瑾干脆道。
红豆心满意足地钻进了叶念瑾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腰：“明天要不要去看看你外公呢？”
叶念瑾闭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道：“还是不去了，等他情况稳定些了再去。”
“嗯。”
也许是两人都累了，没多久两人都沉沉地睡了过去。
几天后，祁盛业的?
?情稳定了一些。他醒来后睁着无神的双眼，看着空洞的天花板印花发呆。坐在一边的叶念薰立刻惊喜道：“外公，你醒了？”
祁盛业听到声音后微微侧过头，病床前只有叶念薰一个人，不见叶念瑾，祁盛业看着她第一句话就是：“念瑾呢……”
叶念薰微微一怔，立刻翻出手机拨通叶念瑾的电话，让他立刻赶到医院来。
打完电话后，叶念薰陪祁盛业聊天，给他削水果，倒水，讲笑话……祁盛业却不吃不喝也不笑，叶念薰不知道祁盛业病倒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外公，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祁盛业立刻红了眼眶。
叶念瑾匆匆赶到医院站在病房门口愣了许久。就在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的时候，祁盛业看外门外的人影，立刻伸出手颤抖地指着门，声音沙哑地道：“念瑾……”
叶念瑾听到屋内的声音，打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去。叶念薰正捂着半张脸哭得满脸泪痕，他一愣，立刻反应了过来。
祁盛业一把抓过叶念瑾的手，全身颤抖，情绪很激动。但是他却无法立刻说清楚他心中埋藏了这么多年的情感，一时间，祁盛业感到呼吸困难。叶念瑾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一阵发酸，他蹲下身握住祁盛业的手，声音轻柔：“外公，我在，我在。”
“孩子……我对不起你……别怪外公……外公不想的……外公最疼你……”
叶念瑾心里更难受，这么多年来祁盛业那么对他，他虽然感到难过，但是他明白祁盛业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如今祁盛业知道了一切真相，这让叶念瑾更加难过。与其让祁盛业被自责折磨得不成人形，叶念瑾宁愿被祁盛业怨恨一辈子。
“外公，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我知道你疼我，你好好休息。以前的事情不要想了，答应我！一切交给我！妈妈不会白死的……”说到后面，叶念瑾的心忽然酸痛得难以承受。
叶念薰在一边听着，回忆也被牵扯了出来。她再也顾不上平常矜持端庄的形象出声大哭了起来。这对于她来说，实在太残忍了。自己的母亲是被人预谋杀害的，而凶手还逍遥法外。这么多年了，自己唯一的弟弟承担了那么多的痛苦，她却一无所知，最近还在因为自己的爱情和他吵翻了，她真的不配当他的姐姐。
祁盛业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流了出来，他真的老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他是黑社会老大，神采奕奕，一句话就能颠覆是非黑白。他从来都是毫无畏惧，自信高傲，精明干练的。从有了家庭和儿女，再到垂暮之年，他发现自己胆子变小了，他开始害怕，尤其是害怕小女儿祁晓文受一点点委屈。祁晓文从小就是懂事听话的孩子，她从来就没想过要争抢家里的产业，这更是让祁盛业欣慰，所以他宠着祁晓文更宠着祁晓文的儿女，特别是叶念瑾。叶念瑾从小就聪明敏锐，比一般孩子成熟懂事，祁盛业不由分说地要在遗嘱上把所有的家产都留给了叶念瑾，包括凯旋。他就是偏心了，偏心到了极点又如何，只要他喜欢，他想这么做，他不怕其他儿女在背后骂他，这就是他——雷厉风行，独断独行的祁盛业。
如今，他老了，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地看着祁晓文的两个孩子，有千言万语他都说不出口。他从来没想过一次贪心会间接导致最爱的女儿身亡。如果不是他，也许叶念瑾和叶念薰到现在还会有一个完整健康的家庭，都怪他……都怪他……
“外公对不起你们……外公对不起你们的妈妈……是我害死了晓文……”祁盛业还在哭，情绪激动。
叶念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和叶念瑾一块儿劝道：“外公，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以后不再提了好吗？我和念瑾只希望您能快快好起来，以后每年生日我们还给您过，保证让您每年的生日都像年轻时一样威风好吗？”
也许是病房里的声音惊扰到了外面，这时，一个护士推门进来忽然道：“你们先出去吧，病人现在情绪太激动了。”
叶念瑾扶起叶念薰，低声道：“外公，我和姐出去给你买吃的，一会儿再来看你，你乖乖的，好好睡一觉好吗？”
祁盛业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默默地点了点头。
从病房出来，叶念薰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叶念瑾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陪着她，搂着她，安慰着。
过了好久叶念薰才道：“老弟，姐也对不起你，前几天还跟你发脾气。”
叶念瑾一笑：“行了，咱俩之间别来这套了，真恶心。”
叶念薰被他弄得一笑，然后又认真地看着他道：“以前我总以为你不听我们的话非要当警察是因为你喜欢……现在我才知道……现在案子查得怎么样了？能翻案吗？”
叶念瑾的眼神忽然就冷了下来，他弯着身子手肘放在膝盖上双手交叉着放在唇边道：“我申请过，被局长驳回了。”
“怎么会？你没有证据？”叶念薰问道。
“没有，事情过去太久了，如果是刚发生的案子还能去案发现场找线索，现在仅凭我的猜测上级不会让我翻案的。而且，程万里也不会轻易让我翻案的。”叶念瑾道。
“程万里？你们那个总让你去执行危险任务的局长？”叶念薰道。
“对，程万里就是当年负责银行抢劫事件的重案组组长，如果翻案的话，他很有可能会被媒体曝出八年前办事不力，导致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受害人枉死的新闻，这种消息一旦传出，对他局长的地位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叶念瑾冷静地分析着。
“那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翻案了！所以他让你去执行危险任务是为了……”叶念薰不敢往下想，更不敢往下说了。
叶念瑾却无所谓地一笑：“对，他一直想让我殉职。如果幸运，我在一次任务中死了，就不会有人再去调查八年前的案子，他局长的位置就会一直稳固。”
叶念薰忽然害怕得浑身发抖，她紧紧抓着叶念瑾的手道：“你这孩子为什么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知不知道和爸爸会担心你！虽然你不想让妈妈死得不明不白，但是如果让你用命去换来真相的话，我宁愿事情就这么一直沉默下去，你到底懂不懂啊！”
叶念瑾什么都懂，但是他始终不甘心，他坚定地看着叶念薰，口吻强硬：“这么多年我都忍过来了，你忍心让我这么多年的辛苦白白浪费掉吗？”
叶念薰感到一阵心力交瘁，她沉默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红豆这几天去医院看了祁盛业几次，每次都带着煲好的汤，但是没有一次祁盛业是醒着的。自从上次叶念瑾来过后他就一直醒醒睡睡的，睡眠有些紊乱，问医生，医生每次也只是说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这天，红豆一个人坐在病床边上看了他一会儿刚要走，祁盛业忽然醒了过来，他认出了面前的女孩，开口道：“念瑾的小女朋友。”
红豆大喜：“您醒了啊？您还真给面子啊，竟然记得我！”
祁盛业冷冷一笑，哼了一声道：“你这丫头倒是精神头足。”
“嘿，别说，我就剩下这么点优点了。老爷子，我给您煲了汤，您起来喝点吗？”红豆拍拍引以为傲的保温瓶道。
祁盛业摇了摇头：“没胃口，怎么不见念瑾？”
“他上班啊，我今天请假替他来看您的。”
祁盛业看了眼红豆道：“念瑾的追求者这么多，你是怎么打败那些女人抢到他的？”
这老爷子说话太瞧不起人了吧！怎么就非得是她追的叶念瑾啊！明明是叶念瑾追得她啊！
红豆反驳道：“是您的宝贝外孙追的我好吧！”
祁盛业冷哼：“哼，你以为我老了就能随随便便被你一小丫头片子骗了？”
嗬！算了，谁让您是长辈，不跟您计较！
“好好好，我追的您的宝贝外孙，您满意了吗？”
“哼。”
红豆被老头噎得不行，刚想再说点什么。祁盛业又闭上眼睡了过去，嘴里迷迷糊糊地喊了一个名字：“晓文……”
红豆叹了口气给他盖好被子，悄悄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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