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刘晋雅听到钟瑜晓轻轻柔柔的应声,马上觉得方才在管雅琴面前遭受的不算什么,只要有一个钟宝宝笑着对她,心灵就感受到治愈的暖,眼前的世界变得春暖花开，处处有爱。
“嘿嘿。”她不由自主地傻笑着,不顾外头呼啸的寒风直接走出去，“晚上炖排骨好吗？
钟瑜晓耳尖,一下子听到了风声,体贴说,“晚上冷，你别买菜了,在办公室呆一会儿,我等下去接你吧。”
“不用啦。”刘晋雅想了想G公司开来这里的时间，实在不忍心钟瑜晓忍着肚子饿这么费劲，果断拒绝,“我坐公车回去，关了窗不冷的,去到菜市场里面更舒服了,闹哄哄的,走个两圈还能热起来呢。”
钟瑜晓最不喜欢人挤人的场所，听到她这么说一点不理解，只觉得很辛苦，提议，“要不要去外面吃？”
“不了,上次我们天天陪小姨在外面吃，你还没吃腻吗？”
“跟你一起不腻。”
钟瑜晓声线清冷，调子平平的，说起可爱的情话才有些波澜，刘晋雅觉出一种甜而不腻的滋味，心下一动，觉着眼前盏盏闪耀的路灯在欢呼雀跃，在眼前晕开一阵迷离的光，唇角扬起来的笑收也收不住，在过路人裹着厚大衣行色匆匆之时傻兮兮站在寒风里乐呵。
钟瑜晓听到她的傻笑，挺暧昧地唤一声，“嗯？”
“在。”钟宝宝情话等级飙升，刘晋雅不想输得太明显，想回点什么意思一下，听到钟瑜晓那有敲门声忽起，赶紧闭嘴。
工作上还有事情需要处理，钟瑜晓不方便和她闲谈，说了声稍等，转头叮嘱她，“你慢慢走，小心车。”
刘晋雅温柔应着，“你忙吧，早点回来哦。”
正叫了敲门的进来，钟瑜晓听到她腻歪的叮咛和荡漾的尾音，轻轻一笑，不挂电话静静听着她的呼吸声片刻，才慢悠悠地挂掉电话。
真是无声胜有声啊……刘晋雅感慨着，心情大好，挂掉电话走向公车站。
冬季的天黑得早，她迷糊地看不清自己要乘坐的公车会在哪里停，往公车站头头最亮的牌子那里跑，一拐弯，看到了紧盯路线图的管雅琴。
管雅琴正是若有所思研究着，感受到她的视线，转头望了过来。
刘晋雅尴尬一笑，“经理好。”
“嗯。”管雅琴敷衍回应，继续看站牌。
刘晋雅呆归呆，不至于在看到上司之后马上远离这么不识相，想着车子要来了便站在旁边哆嗦着吹风。好几辆车过去了，她发现管雅琴还是昂着头皱眉看站牌，犹豫了一下，上前问一句，“您要去哪里？”
“不是我要坐车。”管雅琴大概真的被公交线路绕晕了，瞧了她一眼就老实交代，“我有个朋友想来找我，拦不到计程车，想要搭公车过来，却怎么都找不到车站。”
刘晋雅点点头，“她在哪里？”
“城北大道。”管雅琴皱眉指着87路的站牌问，“她找不到这个站。”
刘晋雅帮忙看了一眼，解释着，“城北大道修路，那一站取消了。”
“原来如此。”管雅琴抿唇。
刘晋雅看到管雅琴苦恼的样子，抛了下班后互不搭理的执拗，热心说，“地铁是正常运行的，你不如让她搭乘3号线到中心公园下车，再转56路，公车站牌就在D出口，很容易看见。”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便利贴写下要点，递给管雅琴。
看着便利贴上面的温馨提示，管雅琴愣上一会儿才接，说话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生硬无比，“谢谢。”
“不客气。”刘晋雅看管雅琴这会儿的神色是真心实意的感激，不计较那个咬牙切齿的道谢了，看到车子来了忙说，“我要上车了，明天见。”
“再见。”管雅琴这回道别的语气自然多了。
刘晋雅只坐三站路，不打算占位置，走到后门附近的地方停下，一望窗外发现管雅琴还看着自己，僵了僵身子，郁闷地抬手再挥了一挥。
管雅琴没回应，一边低头转身，一边从大衣口袋里拿手机。
短短半个小时之内碰钉子两次，刘晋雅的郁闷又上来了，也拿出手机，想去钟宝宝跟前讨个安慰。
她的字没打完，另一条短信弹出来。
管雅琴：“你对孙会计的位置感兴趣的话，早点做完那份表格，我看看情况再跟你谈之后的事情。”
——
刘晋雅买菜的时候，看到苦瓜都想起孙会计那张苦大仇深的脸。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所有人都给了祁苏面子从电脑面前抬起头打招呼，只有孙会计，抄着手站在打印机旁边，斜一眼过来，从头到脚扫一遍又收回目光，不屑于对办公室里忽然出现的人出现表现出更多的关心。
更要命的是，孙会计打量的不是她，而是在介绍各位同事的祁苏。
刘晋雅当时感觉自己直接被忽略了。
事实证明，直到祁苏走了，孙会计才勉为其难地为了工作跟她说两句话，对她的态度从X公司查账开始，是看待一个懒得教的小菜鸟，等账目查明，孙会计因为她私下把错误上报钟瑜晓的抢功行为，敌意更明显了，在工作上对她爱搭不理。
那天她被孙会计撞了之后马上进了管雅琴的办公室，而管雅琴并没有把工作退回孙会计手上，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代替。
于是，刘晋雅跟孙会计的关系更加微妙了。
她分别在祁苏和钟瑜晓那里问过孙会计的事情，祁苏说的是“经验老到，证书傍身”，钟瑜晓说的是“脾气差”。
这次内部竞聘，没有人的资格比孙会计更老，没有人能保证专业知识比孙会计更好，但也没有人会像孙会计一样那么地不得民心。
民意调查的时候，孙会计的评价相当低，即使后头表现尚可仍是竞聘人员之中最低分的那个。
财务部短短几年内换了这么多次领导，最不适应的就是孙会计了。第一次换人，孙会计心头已经呕了一口气，尚能用着钟瑜晓的高学历和名企经历安慰自己这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第二次换人，孙会计看着年纪还是比自个儿小的管雅琴，瞧一眼分公司那上不了台面的管理经验，连带着曾经的不满爆发了。
这次孙会计发烧请病假，同事们说闲话，笑着调侃这是妒火烧得旺，医院治不了。
刘晋雅这种不关心八卦的人都能听到，管雅琴门路广，能听到的只会更多，曾经站在同一条线上，为了财务部经理的职位竞争，对孙会计的不满也会更多。
不过……
刘晋雅看着管雅琴发来的短信，还是不敢相信——管雅琴在这个时候急匆匆想把孙会计换掉，已经是很冒险的行动了，动的心思居然还是用她来代替？
她总感到不大可信。
钟瑜晓还给孙会计一点面子呢，管雅琴这么狠？
刘晋雅想着想着，莫名其妙买了苦瓜回去，回家的路上细细回忆愣是没想起钟瑜晓到底吃不吃苦瓜，舍不得浪费牛肉，干脆牛肉单炒一碟，苦瓜单炒一碟，倒起来方便。
她炒苦瓜的时候，钟瑜晓回来了，看到热腾腾摆了满桌，溜到厨房从后搂着她。
腰上突然圈上来细软的胳膊，刘晋雅吓一跳，差点把锅铲给扔了，转头要看被钟瑜晓亲了口脸颊，不怒反笑了，“宝宝回来啦。”
“又叫宝宝。”钟瑜晓不甚满意地收手，要出去时瞥一眼锅里绿油油的苦瓜，疑惑，“这是什么。”
刘晋雅心虚，“苦瓜，你吃吗？”
“吃。”钟瑜晓爽快答。
刘晋雅安了心，捏一把乖巧不挑食的钟宝宝脸蛋，“乖哦，什么都肯吃。”
钟瑜晓皱眉，“你因为它便宜才买的？”
“怎么可能！”刘晋雅想起来了，急急与钟瑜晓分享，“下班的时候，管雅琴发短信问我对孙会计的岗位感兴趣吗，”
没有惊讶，钟瑜晓淡淡问，“你怎么说？”
“还没回复呢。”刘晋雅回想了一下管雅琴发的短信，“不对，她不是问我感不感兴趣，而是说……如果我感兴趣的话，提前把表格做好给她看，到时候再商量。”
钟瑜晓又问，“你感兴趣吗？”
脑里一片空白，刘晋雅只专注面前的苦瓜味道如何了，盛起来的功夫敷衍答，“不知道。”
钟瑜晓轻笑一声，没追问，洗了手帮着拿碗筷去饭桌。
不知怎的，刘晋雅感到不舒服，追上去问，“你笑什么？不相信管雅琴这么问我了吗？”
“不是。”钟瑜晓夹了片苦瓜尝尝，一心二用地跟她聊起家常，“挺好吃的。”
刘晋雅张口吃下喂来的一片，为舌头上爆发的苦涩皱起眉，“这叫好吃？”
“多嚼几下，有种蔬菜的清香。”
刘晋雅试着咬一咬，受不了越来越重的苦味，囫囵吞下去，喝了两口蛋花汤才缓过劲来，“这么苦，你怎么忍住不吐出来的？”
“还好吧。”钟瑜晓无所谓地再夹了一片吃。
刘晋雅看着钟瑜晓一点不变的表情，叹气，“你这么能忍啊……怪不得没想办法开除孙会计。”
“嗯？”钟瑜晓挑眉，“我吃片苦瓜，你能感悟出这么多东西？”
“不是吗？”
“不是。”钟瑜晓放下筷子，慢慢解释着，“孙会计那时虽然给我脸色看，该做的工作还是会完成。”
刘晋雅瞪大眼睛，“啊？那是谁不配合你的工作啊？”
“已经离职了。”
刘晋雅“噢”了一声，摸下巴琢磨，“那现在的孙会计为什么一点都不配合了……明明跟管雅琴认识啊。“
“很多总部的人都觉得自己比分部高一等。”钟瑜晓轻笑，“管雅琴一开始进了总部，之后去分公司当主管，孙会计以为这是降职。”
刘晋雅不大理解了，“就算管雅琴那次是降职，现在已经是她的领导了，合作一些不好吗？”
钟瑜晓不答，问了另一个问题，“下一次财务部经理位置空出来是什么时候？”
被这么一点明，刘晋雅想通其中缘由了：晋升空间太小，孙会计或许已经不想在Z公司呆下去，自然不在乎所谓的领导会怎么看待自己了。
“吃饭吧。”钟瑜晓帮她拿了个汤勺。
刘晋雅道声谢，看到钟瑜晓神色有些憔悴，心疼了，“今天你也是第一天上班啊……累不累？”
“还好。”钟瑜晓直白说，“自家的公司，谁敢累着我。”
听多了，刘晋雅也学会这开门见山的一套，耿直答，“你爸爸呀。”
“哼。”钟瑜晓在吃牛肉，不甚满意地用鼻音哼唧。
为了让钟宝宝胃口好点多吃饭，刘晋雅不说烦心事了，帮着夹菜添饭，最后捏一把钟瑜晓细细的手腕轻叹，“怎么就吃不胖呢？”
钟瑜晓收着碗筷，答一句，“胖在该胖的地方。”
刘晋雅愣了愣，目光不由自主地往胸前瞟，被钟瑜晓抓了包才收敛，想些其他的正经事。
比如……
刘晋雅再想起孙会计，不是那一张苦瓜脸，而是那个职位值不值得自己去拼一把了。
——
由于性格原因，刘晋雅在助理一职上头从来不算得出色，工作上能多亏脾气好跟别人好好沟通，应酬时这样的温顺性子完全不够用了，木头一样地杵在旁边。
到了后来，钟瑜晓根本不带她去饭局，一是心疼，二是没有功夫照顾她。
刘晋雅感动钟瑜晓体贴的时候，也暗暗唾弃自己——真是没用啊，出去吃顿饭还得女朋友罩着。
她这样的性格也就在财务部吃得开，走到不远的业务部面对叽叽喳喳的外向人群，呆一会儿还好，多说几句便感到头疼。她查过行政类的发展方向，早已经对常常需要跟人沟通的特点产生厌倦，更倾向于财务会计方面的工作。
刘晋雅看了管雅琴发的信息好几次，发现重点只有三个字：
看情况。
能够谈的前提，是她能够顺利完成交予的任务。
刘晋雅想明白了，也就不多想自己能不能胜任孙会计的工作，踏踏实实去做了。她明白目前的自己在Z公司的工作是最重要的，没有刻意去理会管雅琴吩咐她帮忙的表格，把本职工作处理好腾出空来才去做。
这样一来，她不得不占用休息时间了。
刘晋雅看了看外头渐渐暗下来的天，叹口气，提前给钟瑜晓打了个电话，“我不回家吃饭了。”
钟瑜晓不气不恼，回答却有种不服输的幼稚劲，“我也是。”
刘晋雅忍不住笑了，没计较钟宝宝的呛声，关心说，“你得吃点东西，不能因为工作忙就忽略晚饭哦。”
钟瑜晓挺好哄，声音马上柔了下来，软软用鼻音应了一声，“嗯。”
“好啦。”刘晋雅虽然不舍得，看到桌上堆起来的文件还是得狠下心。“回家再说吧。”
钟瑜晓也有事情做，没缠她挂了电话。
不到两分钟的通话，刘晋雅也觉得放松了不少，喝口水继续工作，仅在拿外卖和去整理管雅琴办公室时起身离开过桌子，其余时间都对着表格上密密麻麻的数字。
九点半的时候，机响起，她循声望过去，眯着眼瞧清了“宝宝”的来电显示，揉着眉心接起，“喂？”
“还不回来吗。”
刘晋雅看了一眼时间，“啊，怎么就十点了。”
“我去接你。”
“等等啊。”刘晋雅开了办公室的门，从外望了一阵黑漆漆的公司，安心了，“好吧。”
路程不远，晚上的道路通畅，钟瑜晓开过来的时间跟她收东西下楼差不多。她一到楼下就看见了钟瑜晓停在门口的车子，急急跑过去上车，关上车门时才看到站在门边打电话的孙会计。
刘晋雅懵了，“她怎么还没走？”
钟瑜晓跟着望了一眼，“管她呢。”
“快回家吧。”刘晋雅不希望孙会计看到钟瑜晓，催促着，车子启动才记得系上安全带。
然而，车子没开远时，孙会计已经转身望来，对上了她的视线。
刘晋雅叹气，“她会不会告诉管雅琴啊……”
“晋雅。”钟瑜晓相当认真地说了一句，“关注我们的人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多。”
“好吧。”刘晋雅摇头晃掉胡思乱想。
第二天晚上，刘晋雅再加班，抽空观察了一下，发现孙会计在外头加班。
要是有人出入财务部，孙会计一眼就能看到。
撇开自己和钟瑜晓的关系不提，她觉着工作做到一半就离开不大好，打算今天把这事搞定了。看到中途，她发现需要查看去年的一笔账，有点为难了，想去瞅一眼管雅琴开会回来了吗。
刘晋雅刚打开门，就见到了在开资料室门口的孙会计。
孙会计停下了扭钥匙的动作，定定看着她，面无表情。
“还没下班啊。”刘晋雅干笑着。
孙会计没心思跟她聊闲话，直接说，“你要找资料吗。”
“嗯。”刘晋雅想把事情尽快解决，等不了管雅琴开会回来，点头。
“过来吧。”孙会计打开了资料室的门。
刘晋雅走过去，没开口，孙会计已经开了自己的柜子，把相关的账册递给了她。
她太不习惯这样的孙会计了，道声谢接过来。
“这几天我也加班，要资料的话直接过去跟我说就行。”孙会计说了一句，转头又去翻柜子找自己要用的东西了。
刘晋雅说着好，琢磨了一下，觉着孙会计是在管雅琴的授意下才这么做的。她回到桌子前，比照着旧账把数字调回来，多亏昨晚专心致志弄明白，懂了方法，重新核算没有费太大的功夫，8点多就搞定了表格。
她不着急收拾东西回家，留了个心眼，走到财务部大办公间看一看。
孙会计还在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打字中，专心工作时的面无表情比平日里挑眉瞪人温和多了。
刘晋雅想起资料室里的合作，抿抿唇，压下心里的别扭，转身回办公室里面打印出新表格，鼓起勇气往孙会计的位置上走。
“有事吗。”孙会计放下了手头的事情，抬头看她。
刘晋雅把表格递上去，“你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帮我看一看这份表？”
“等等吧，你拿张凳子坐一下。”
刘晋雅依言照办，坐在旁边等着。
孙会计没有顾忌她，继续忙手上的事情。
反正闲来无事，刘晋雅多留心观察了一下，将孙会计所做的事情一点点跟祁苏笔记本上面的对上了号——正如那张表格一样，道理简单，做起来牵扯到的细节很多，少点耐性就容易错。
“好了。”孙会计拿过她的表格，扫了一眼，“你找了去年8月的那笔业务出来是吗。”
“嗯，这个数据改了。”刘晋雅解释着。
孙会计点点头，调出另一个同事做的账核对，“没错。”
刘晋雅松了口气。
“你和钟经理是朋友？”孙会计问了一句。
刘晋雅一听便知道昨天晚上的接送被孙会计看到了，点点头，“是啊。”
“哦。”孙会计嘀咕一句，“我以为她们在开玩笑。”
不用问，刘晋雅就知道所谓的“玩笑”是面试时走后门的事情了。她的能力摆在那里，跟祁苏对比鲜明，别人看出来不稀奇，传些闲话更是正常了。
她比较惊讶的是，孙会计听说了之后，只觉得别人在开玩笑。
孙会计看她沉默，耿直问了句，“X公司查账的事情，你是在私下见面时顺口告诉钟经理的吗？”
刘晋雅纠结片刻点了头。
“也是。”孙会计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看你挺老实的。”
算是撒了个小谎，刘晋雅低下头，想着要说什么的时候，孙会计下一句话又出来了。
“我下周提出辞职，你要是有意愿调岗的话，早点跟管经理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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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她不由自主地傻笑着,不顾外头呼啸的寒风直接走出去，“晚上炖排骨好吗？
钟瑜晓耳尖,一下子听到了风声,体贴说,“晚上冷，你别买菜了,在办公室呆一会儿,我等下去接你吧。”
“不用啦。”刘晋雅想了想G公司开来这里的时间，实在不忍心钟瑜晓忍着肚子饿这么费劲，果断拒绝,“我坐公车回去，关了窗不冷的,去到菜市场里面更舒服了,闹哄哄的,走个两圈还能热起来呢。”
钟瑜晓最不喜欢人挤人的场所，听到她这么说一点不理解，只觉得很辛苦，提议，“要不要去外面吃？”
“不了,上次我们天天陪小姨在外面吃，你还没吃腻吗？”
“跟你一起不腻。”
钟瑜晓声线清冷，调子平平的，说起可爱的情话才有些波澜，刘晋雅觉出一种甜而不腻的滋味，心下一动，觉着眼前盏盏闪耀的路灯在欢呼雀跃，在眼前晕开一阵迷离的光，唇角扬起来的笑收也收不住，在过路人裹着厚大衣行色匆匆之时傻兮兮站在寒风里乐呵。
钟瑜晓听到她的傻笑，挺暧昧地唤一声，“嗯？”
“在。”钟宝宝情话等级飙升，刘晋雅不想输得太明显，想回点什么意思一下，听到钟瑜晓那有敲门声忽起，赶紧闭嘴。
工作上还有事情需要处理，钟瑜晓不方便和她闲谈，说了声稍等，转头叮嘱她，“你慢慢走，小心车。”
刘晋雅温柔应着，“你忙吧，早点回来哦。”
正叫了敲门的进来，钟瑜晓听到她腻歪的叮咛和荡漾的尾音，轻轻一笑，不挂电话静静听着她的呼吸声片刻，才慢悠悠地挂掉电话。
真是无声胜有声啊……刘晋雅感慨着，心情大好，挂掉电话走向公车站。
冬季的天黑得早，她迷糊地看不清自己要乘坐的公车会在哪里停，往公车站头头最亮的牌子那里跑，一拐弯，看到了紧盯路线图的管雅琴。
管雅琴正是若有所思研究着，感受到她的视线，转头望了过来。
刘晋雅尴尬一笑，“经理好。”
“嗯。”管雅琴敷衍回应，继续看站牌。
刘晋雅呆归呆，不至于在看到上司之后马上远离这么不识相，想着车子要来了便站在旁边哆嗦着吹风。好几辆车过去了，她发现管雅琴还是昂着头皱眉看站牌，犹豫了一下，上前问一句，“您要去哪里？”
“不是我要坐车。”管雅琴大概真的被公交线路绕晕了，瞧了她一眼就老实交代，“我有个朋友想来找我，拦不到计程车，想要搭公车过来，却怎么都找不到车站。”
刘晋雅点点头，“她在哪里？”
“城北大道。”管雅琴皱眉指着87路的站牌问，“她找不到这个站。”
刘晋雅帮忙看了一眼，解释着，“城北大道修路，那一站取消了。”
“原来如此。”管雅琴抿唇。
刘晋雅看到管雅琴苦恼的样子，抛了下班后互不搭理的执拗，热心说，“地铁是正常运行的，你不如让她搭乘3号线到中心公园下车，再转56路，公车站牌就在D出口，很容易看见。”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便利贴写下要点，递给管雅琴。
看着便利贴上面的温馨提示，管雅琴愣上一会儿才接，说话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生硬无比，“谢谢。”
“不客气。”刘晋雅看管雅琴这会儿的神色是真心实意的感激，不计较那个咬牙切齿的道谢了，看到车子来了忙说，“我要上车了，明天见。”
“再见。”管雅琴这回道别的语气自然多了。
刘晋雅只坐三站路，不打算占位置，走到后门附近的地方停下，一望窗外发现管雅琴还看着自己，僵了僵身子，郁闷地抬手再挥了一挥。
管雅琴没回应，一边低头转身，一边从大衣口袋里拿手机。
短短半个小时之内碰钉子两次，刘晋雅的郁闷又上来了，也拿出手机，想去钟宝宝跟前讨个安慰。
她的字没打完，另一条短信弹出来。
管雅琴：“你对孙会计的位置感兴趣的话，早点做完那份表格，我看看情况再跟你谈之后的事情。”
——
刘晋雅买菜的时候，看到苦瓜都想起孙会计那张苦大仇深的脸。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所有人都给了祁苏面子从电脑面前抬起头打招呼，只有孙会计，抄着手站在打印机旁边，斜一眼过来，从头到脚扫一遍又收回目光，不屑于对办公室里忽然出现的人出现表现出更多的关心。
更要命的是，孙会计打量的不是她，而是在介绍各位同事的祁苏。
刘晋雅当时感觉自己直接被忽略了。
事实证明，直到祁苏走了，孙会计才勉为其难地为了工作跟她说两句话，对她的态度从X公司查账开始，是看待一个懒得教的小菜鸟，等账目查明，孙会计因为她私下把错误上报钟瑜晓的抢功行为，敌意更明显了，在工作上对她爱搭不理。
那天她被孙会计撞了之后马上进了管雅琴的办公室，而管雅琴并没有把工作退回孙会计手上，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代替。
于是，刘晋雅跟孙会计的关系更加微妙了。
她分别在祁苏和钟瑜晓那里问过孙会计的事情，祁苏说的是“经验老到，证书傍身”，钟瑜晓说的是“脾气差”。
这次内部竞聘，没有人的资格比孙会计更老，没有人能保证专业知识比孙会计更好，但也没有人会像孙会计一样那么地不得民心。
民意调查的时候，孙会计的评价相当低，即使后头表现尚可仍是竞聘人员之中最低分的那个。
财务部短短几年内换了这么多次领导，最不适应的就是孙会计了。第一次换人，孙会计心头已经呕了一口气，尚能用着钟瑜晓的高学历和名企经历安慰自己这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第二次换人，孙会计看着年纪还是比自个儿小的管雅琴，瞧一眼分公司那上不了台面的管理经验，连带着曾经的不满爆发了。
这次孙会计发烧请病假，同事们说闲话，笑着调侃这是妒火烧得旺，医院治不了。
刘晋雅这种不关心八卦的人都能听到，管雅琴门路广，能听到的只会更多，曾经站在同一条线上，为了财务部经理的职位竞争，对孙会计的不满也会更多。
不过……
刘晋雅看着管雅琴发来的短信，还是不敢相信——管雅琴在这个时候急匆匆想把孙会计换掉，已经是很冒险的行动了，动的心思居然还是用她来代替？
她总感到不大可信。
钟瑜晓还给孙会计一点面子呢，管雅琴这么狠？
刘晋雅想着想着，莫名其妙买了苦瓜回去，回家的路上细细回忆愣是没想起钟瑜晓到底吃不吃苦瓜，舍不得浪费牛肉，干脆牛肉单炒一碟，苦瓜单炒一碟，倒起来方便。
她炒苦瓜的时候，钟瑜晓回来了，看到热腾腾摆了满桌，溜到厨房从后搂着她。
腰上突然圈上来细软的胳膊，刘晋雅吓一跳，差点把锅铲给扔了，转头要看被钟瑜晓亲了口脸颊，不怒反笑了，“宝宝回来啦。”
“又叫宝宝。”钟瑜晓不甚满意地收手，要出去时瞥一眼锅里绿油油的苦瓜，疑惑，“这是什么。”
刘晋雅心虚，“苦瓜，你吃吗？”
“吃。”钟瑜晓爽快答。
刘晋雅安了心，捏一把乖巧不挑食的钟宝宝脸蛋，“乖哦，什么都肯吃。”
钟瑜晓皱眉，“你因为它便宜才买的？”
“怎么可能！”刘晋雅想起来了，急急与钟瑜晓分享，“下班的时候，管雅琴发短信问我对孙会计的岗位感兴趣吗，”
没有惊讶，钟瑜晓淡淡问，“你怎么说？”
“还没回复呢。”刘晋雅回想了一下管雅琴发的短信，“不对，她不是问我感不感兴趣，而是说……如果我感兴趣的话，提前把表格做好给她看，到时候再商量。”
钟瑜晓又问，“你感兴趣吗？”
脑里一片空白，刘晋雅只专注面前的苦瓜味道如何了，盛起来的功夫敷衍答，“不知道。”
钟瑜晓轻笑一声，没追问，洗了手帮着拿碗筷去饭桌。
不知怎的，刘晋雅感到不舒服，追上去问，“你笑什么？不相信管雅琴这么问我了吗？”
“不是。”钟瑜晓夹了片苦瓜尝尝，一心二用地跟她聊起家常，“挺好吃的。”
刘晋雅张口吃下喂来的一片，为舌头上爆发的苦涩皱起眉，“这叫好吃？”
“多嚼几下，有种蔬菜的清香。”
刘晋雅试着咬一咬，受不了越来越重的苦味，囫囵吞下去，喝了两口蛋花汤才缓过劲来，“这么苦，你怎么忍住不吐出来的？”
“还好吧。”钟瑜晓无所谓地再夹了一片吃。
刘晋雅看着钟瑜晓一点不变的表情，叹气，“你这么能忍啊……怪不得没想办法开除孙会计。”
“嗯？”钟瑜晓挑眉，“我吃片苦瓜，你能感悟出这么多东西？”
“不是吗？”
“不是。”钟瑜晓放下筷子，慢慢解释着，“孙会计那时虽然给我脸色看，该做的工作还是会完成。”
刘晋雅瞪大眼睛，“啊？那是谁不配合你的工作啊？”
“已经离职了。”
刘晋雅“噢”了一声，摸下巴琢磨，“那现在的孙会计为什么一点都不配合了……明明跟管雅琴认识啊。“
“很多总部的人都觉得自己比分部高一等。”钟瑜晓轻笑，“管雅琴一开始进了总部，之后去分公司当主管，孙会计以为这是降职。”
刘晋雅不大理解了，“就算管雅琴那次是降职，现在已经是她的领导了，合作一些不好吗？”
钟瑜晓不答，问了另一个问题，“下一次财务部经理位置空出来是什么时候？”
被这么一点明，刘晋雅想通其中缘由了：晋升空间太小，孙会计或许已经不想在Z公司呆下去，自然不在乎所谓的领导会怎么看待自己了。
“吃饭吧。”钟瑜晓帮她拿了个汤勺。
刘晋雅道声谢，看到钟瑜晓神色有些憔悴，心疼了，“今天你也是第一天上班啊……累不累？”
“还好。”钟瑜晓直白说，“自家的公司，谁敢累着我。”
听多了，刘晋雅也学会这开门见山的一套，耿直答，“你爸爸呀。”
“哼。”钟瑜晓在吃牛肉，不甚满意地用鼻音哼唧。
为了让钟宝宝胃口好点多吃饭，刘晋雅不说烦心事了，帮着夹菜添饭，最后捏一把钟瑜晓细细的手腕轻叹，“怎么就吃不胖呢？”
钟瑜晓收着碗筷，答一句，“胖在该胖的地方。”
刘晋雅愣了愣，目光不由自主地往胸前瞟，被钟瑜晓抓了包才收敛，想些其他的正经事。
比如……
刘晋雅再想起孙会计，不是那一张苦瓜脸，而是那个职位值不值得自己去拼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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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性格原因，刘晋雅在助理一职上头从来不算得出色，工作上能多亏脾气好跟别人好好沟通，应酬时这样的温顺性子完全不够用了，木头一样地杵在旁边。
到了后来，钟瑜晓根本不带她去饭局，一是心疼，二是没有功夫照顾她。
刘晋雅感动钟瑜晓体贴的时候，也暗暗唾弃自己——真是没用啊，出去吃顿饭还得女朋友罩着。
她这样的性格也就在财务部吃得开，走到不远的业务部面对叽叽喳喳的外向人群，呆一会儿还好，多说几句便感到头疼。她查过行政类的发展方向，早已经对常常需要跟人沟通的特点产生厌倦，更倾向于财务会计方面的工作。
刘晋雅看了管雅琴发的信息好几次，发现重点只有三个字：
看情况。
能够谈的前提，是她能够顺利完成交予的任务。
刘晋雅想明白了，也就不多想自己能不能胜任孙会计的工作，踏踏实实去做了。她明白目前的自己在Z公司的工作是最重要的，没有刻意去理会管雅琴吩咐她帮忙的表格，把本职工作处理好腾出空来才去做。
这样一来，她不得不占用休息时间了。
刘晋雅看了看外头渐渐暗下来的天，叹口气，提前给钟瑜晓打了个电话，“我不回家吃饭了。”
钟瑜晓不气不恼，回答却有种不服输的幼稚劲，“我也是。”
刘晋雅忍不住笑了，没计较钟宝宝的呛声，关心说，“你得吃点东西，不能因为工作忙就忽略晚饭哦。”
钟瑜晓挺好哄，声音马上柔了下来，软软用鼻音应了一声，“嗯。”
“好啦。”刘晋雅虽然不舍得，看到桌上堆起来的文件还是得狠下心。“回家再说吧。”
钟瑜晓也有事情做，没缠她挂了电话。
不到两分钟的通话，刘晋雅也觉得放松了不少，喝口水继续工作，仅在拿外卖和去整理管雅琴办公室时起身离开过桌子，其余时间都对着表格上密密麻麻的数字。
九点半的时候，机响起，她循声望过去，眯着眼瞧清了“宝宝”的来电显示，揉着眉心接起，“喂？”
“还不回来吗。”
刘晋雅看了一眼时间，“啊，怎么就十点了。”
“我去接你。”
“等等啊。”刘晋雅开了办公室的门，从外望了一阵黑漆漆的公司，安心了，“好吧。”
路程不远，晚上的道路通畅，钟瑜晓开过来的时间跟她收东西下楼差不多。她一到楼下就看见了钟瑜晓停在门口的车子，急急跑过去上车，关上车门时才看到站在门边打电话的孙会计。
刘晋雅懵了，“她怎么还没走？”
钟瑜晓跟着望了一眼，“管她呢。”
“快回家吧。”刘晋雅不希望孙会计看到钟瑜晓，催促着，车子启动才记得系上安全带。
然而，车子没开远时，孙会计已经转身望来，对上了她的视线。
刘晋雅叹气，“她会不会告诉管雅琴啊……”
“晋雅。”钟瑜晓相当认真地说了一句，“关注我们的人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多。”
“好吧。”刘晋雅摇头晃掉胡思乱想。
第二天晚上，刘晋雅再加班，抽空观察了一下，发现孙会计在外头加班。
要是有人出入财务部，孙会计一眼就能看到。
撇开自己和钟瑜晓的关系不提，她觉着工作做到一半就离开不大好，打算今天把这事搞定了。看到中途，她发现需要查看去年的一笔账，有点为难了，想去瞅一眼管雅琴开会回来了吗。
刘晋雅刚打开门，就见到了在开资料室门口的孙会计。
孙会计停下了扭钥匙的动作，定定看着她，面无表情。
“还没下班啊。”刘晋雅干笑着。
孙会计没心思跟她聊闲话，直接说，“你要找资料吗。”
“嗯。”刘晋雅想把事情尽快解决，等不了管雅琴开会回来，点头。
“过来吧。”孙会计打开了资料室的门。
刘晋雅走过去，没开口，孙会计已经开了自己的柜子，把相关的账册递给了她。
她太不习惯这样的孙会计了，道声谢接过来。
“这几天我也加班，要资料的话直接过去跟我说就行。”孙会计说了一句，转头又去翻柜子找自己要用的东西了。
刘晋雅说着好，琢磨了一下，觉着孙会计是在管雅琴的授意下才这么做的。她回到桌子前，比照着旧账把数字调回来，多亏昨晚专心致志弄明白，懂了方法，重新核算没有费太大的功夫，8点多就搞定了表格。
她不着急收拾东西回家，留了个心眼，走到财务部大办公间看一看。
孙会计还在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打字中，专心工作时的面无表情比平日里挑眉瞪人温和多了。
刘晋雅想起资料室里的合作，抿抿唇，压下心里的别扭，转身回办公室里面打印出新表格，鼓起勇气往孙会计的位置上走。
“有事吗。”孙会计放下了手头的事情，抬头看她。
刘晋雅把表格递上去，“你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帮我看一看这份表？”
“等等吧，你拿张凳子坐一下。”
刘晋雅依言照办，坐在旁边等着。
孙会计没有顾忌她，继续忙手上的事情。
反正闲来无事，刘晋雅多留心观察了一下，将孙会计所做的事情一点点跟祁苏笔记本上面的对上了号——正如那张表格一样，道理简单，做起来牵扯到的细节很多，少点耐性就容易错。
“好了。”孙会计拿过她的表格，扫了一眼，“你找了去年8月的那笔业务出来是吗。”
“嗯，这个数据改了。”刘晋雅解释着。
孙会计点点头，调出另一个同事做的账核对，“没错。”
刘晋雅松了口气。
“你和钟经理是朋友？”孙会计问了一句。
刘晋雅一听便知道昨天晚上的接送被孙会计看到了，点点头，“是啊。”
“哦。”孙会计嘀咕一句，“我以为她们在开玩笑。”
不用问，刘晋雅就知道所谓的“玩笑”是面试时走后门的事情了。她的能力摆在那里，跟祁苏对比鲜明，别人看出来不稀奇，传些闲话更是正常了。
她比较惊讶的是，孙会计听说了之后，只觉得别人在开玩笑。
孙会计看她沉默，耿直问了句，“X公司查账的事情，你是在私下见面时顺口告诉钟经理的吗？”
刘晋雅纠结片刻点了头。
“也是。”孙会计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看你挺老实的。”
算是撒了个小谎，刘晋雅低下头，想着要说什么的时候，孙会计下一句话又出来了。
“我下周提出辞职，你要是有意愿调岗的话，早点跟管经理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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