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有钱,我捧你！”
尹忻畅爆发喊出这么一句话,称得上是财大气粗,气势十足,在空旷的大厅震出了隐约的回音。
颜梓楠并没有什么反应，低头咬唇,盖不住耳朵的凌乱短发上翘着，随了急促呼吸微微颤动,抱好画作的手圈得更紧了,像是怕被人夺去了似的。
一副可怜相。
“我……我是想帮忙啊……”尹忻畅是好心,见着颜梓楠这个样子莫名觉着自己是强抢民女的恶霸，紧张到结巴,无措地看向刘晋雅,“她怎么……”
刘晋雅觉着尹忻畅的话太不经考虑太直白，她听起来都认为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玩笑，颜梓楠受过那么多次打击,更是难以去相信了。
尹忻畅是三分钟热度还是下定决心，刘晋雅不知道,但她知道颜梓楠不能就这么一蹶不振下去,即使曾经灌鸡汤被怼得无话可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解释，“小尹不是要用钱炒作的意思，是希望用一些正规的渠道宣传你的作品。世界上还有很多像小尹一样，不会给范秋阳面子，欣赏和喜欢你的作品,你好好坚持下去，等他们出现好吗？”
颜梓楠看了一眼尹忻畅。
尹忻畅正苦恼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被这么瞧马上扬起微笑以示友好。
“不用了。”颜梓楠体会出其中的好意，心平气和说，“在我身上投资是亏本生意。”
尹忻畅不赞同地反驳，“怎么是亏本，我喜欢你的画啊。”
“我不是美院的学生，你还喜欢我的画？”
尹忻畅点点头，很诚恳地说：“你昨天没打出美院学生的招牌，我也被你的画吸引停下来了啊！”
颜梓楠还对早上的话耿耿于怀，“你说我的画是假的，要退货。”
“我没说过退货啊！今天去宁东庄是以为你骗我，想讨个说法而已。我经常被人骗，还买过一幅赝品，回过神的时候都找不到骗子了，这次我难得反应快了点，也找得到人，结果是一场误会啊。”
说到后头，尹忻畅不好意思地放低了声音，眨巴眼盯着颜梓楠看。
“嗯，是我没说清楚。”颜梓楠面上没什么反应，语气却变得温和了，“我只是觉得自己凭本事考上了美院，用美院学生的身份是合理的。范秋阳能开除我的学籍，不能抹掉我曾经的努力。”
刘晋雅总算从颜梓楠嘴里听到一句正能量点的话，抓紧了劝说，“对啊，这些画也一样，是你辛辛苦苦努力的结果，这家不行我们换一家，肯定能出头的。”
颜梓楠思忖片刻，“你说的餐厅装饰画……是要订做吗？”
刘晋雅知道有戏了，忙说：“我们去商量一下。”
“嗯！现在去吧！”尹忻畅也兴奋起来，“丰伟泽的餐厅一般没客人，应该在办公室里发呆，很闲的！”
刘晋雅轻咳，“小尹，这样说不好吧……”
钟瑜晓沉默至今，插了句话，“事实如此。”
刘晋雅没底气去评价这三个多年好友的相处方式，清嗓子拐回正题，“还是打个电话吧。”
“不用，今天早上我发信息问过他了。”尹忻畅说，“他说下午没事干。”
“好，我们现在去吧。”
她们再次往外走，颜梓楠本是安静地跟随，拐角时看到尹忻畅跑远了，悄悄问了句，“那家餐厅是她男朋友开的吗？”
“不是。”钟瑜晓帮着答，“他们不可能有发展的。”
刘晋雅理解不是情侣关系的解释，但听着太过笃定的后半句，总觉着奇怪，“为什么？”
“两个败家子在一起是不会有未来的。”
“……”
刘晋雅无言以对，颜梓楠继续专心走路，只有前头的尹忻畅看她们越走越慢反而聊上了，郁闷地折回来，不敢动连体一般的恩爱情侣，瞄准颜梓楠当目标，拉手热情说，“走快点啊。”
颜梓楠“哦”了一声，倒是不介意被牵着走。
要去的地方是半小时的车程，她们抵达丰伟泽的餐厅，从停车场的空旷便看出一点生意的冷清——现在是周末的中午一点，附近有个商场，热闹拥挤，餐厅位置在路边一眼能望见，就是没人肯进店吃饭。
位处热闹的商业圈，丰伟泽怎么能把一家新餐厅搞砸了？
刘晋雅感到奇怪，进去之后才发现一点不对。
招牌是黑白色调，里头的装潢却跟外头给人的印象不一样，称得上是富丽堂皇，因为太复杂的结构而显得光线昏暗，灯光正好打在金灿灿的装饰上，一下子刺了人的眼。
刘晋雅走进去没多久便感到了压抑感。
“欢迎。”丰伟泽果然很有空，亲自带她们进包厢，瞧见缩手缩脚的颜梓楠有些讶异，“这位是……”
尹忻畅马上说，“这是颜梓楠，画家。”
话中的“画家”着了重音，丰伟泽一下子想起来昨天说过的事情，恍然大悟，用着油腔滑调开玩笑说，“看气质就知道与众不同。”
颜梓楠没被这么油腻的话夸奖过，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望向刘晋雅。
“我们主要是为了装饰画的事情来的。”刘晋雅同样脸皮薄，但一旦做起工作上的正经事会勇敢许多，不用钟瑜晓和尹忻畅帮忙就主动说明来由。
丰伟泽点点头，没心思马上谈工作，让服务员给她们上菜单，“吃饭了吗。”
“吃过啦。”尹忻畅应声，而后觉着不对，转头体贴地问颜梓楠，“你还饿吗？要不要再吃一点？”
刘晋雅心道不好。
就算知道颜梓楠是个吃不饱的可怜孩子，就算是出于关心的目的……小尹也不该如此实诚在一个有很大机会合作的丰伟泽面前暴露颜梓楠的窘迫啊。
幸好，颜梓楠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坦然答，“不用了，谢谢。”
丰伟泽失望，“你们四个人来，一个菜都不点？”
“我们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给你捧场的！”尹忻畅抢在颜梓楠前头帮着发话，很有经纪人的架势。
丰伟泽啧了一声，由于位置原因，目光完全是定在尹忻畅和颜梓楠那边的，“行，谈啊。”
“你想要什么样的画。”颜梓楠直接问了。
“跟我这个餐厅配的。”丰伟泽指了指包厢里空落的一堵墙，“每个包厢的这里放一幅，外边大堂放一大幅，走廊每边放两幅，风格一定要统一啊，小的四开，大的装修好了再量，内容……我也想不出来，你想画什么都行。”
自由度很高，按理说是个比较轻松的活。
可刘晋雅扫了一眼过于浮夸的餐厅装修，觉着相配的要求对于颜梓楠来说存在困难——不管是《桑田》，还是颜梓楠其他的作品，全是色彩明快，细腻柔媚的风格，实在跟这里不搭调。
她在烦愁的时候，颜梓楠已经爽快答应下来，“行，总数要多少幅？”
“嗯……”丰伟泽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最后摆摆手，“你画一幅来看看吧。”
颜梓楠接着问，“价钱呢？”
“看情况。”丰伟泽说，“合适再说。”
尹忻畅听着不服气了，“哎，你怎么变得抠门了啊，当初买个盆栽都甩给助理两千块！”
丰伟泽委屈，“那时我傻啊！现在餐厅都亏成这样了，我不省着点喝西北风去吗！”
“你……”尹忻畅看出好友的难处，找出个折衷点，“总该给点订金吧？”
“可以，多少钱？”
刘晋雅考虑着行业价格，颜梓楠倒是想也不想地答了，“三百，不成不退。”
“这么点？”丰伟泽嗤之以鼻，从钱包里掏钱，“给！再请你吃顿饭！”
颜梓楠接过钱，还是想也不想地回答了，“不吃，回去画画了。”
“哈哈哈！”尹忻畅在旁边幸灾乐祸，一边拍着颜梓楠的肩膀一边说，“光看就知道你这里的东西难吃呀。”
颜梓楠把桌上的三百块钱拿起来，目光落在了尹忻畅身上。
尹忻畅看到颜梓楠这个样子，有点紧张了，忙说，“我喜欢那幅画，不想退的，你别……”
“我知道。”颜梓楠放进了包里，“我得找个新房子，还要买颜料和画纸。”
尹忻畅似懂非懂地点了头。
刘晋雅却觉着不大对，“你要搬家？三百块钱够吗？”
颜梓楠攥紧了钱，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大声回答，“够！”
声音够响亮，但被一身看着就寒碜的衣服给拖累了。
在场的人都不相信颜梓楠的说法，丰伟泽原来以为颜梓楠这么打扮是特立独行，没想到里头还有这么心酸的原因，立即表示：“我再给你一千吧，还有我们餐厅的员工宿舍是空着的，不如……”
“去！”尹忻畅瞧着花心的丰伟泽对女性表示好意就害怕，厉声打断，“员工宿舍我那里有啊！公司的！没人住！”
经过半天的相处，颜梓楠明白她们是好意，没像之前一样当刺猬，婉拒了，“我自己找一个。”
“找地方麻烦，会耽误画画吧？”刘晋雅觉得尹忻畅按照“房子空着可惜”的说法劝说不大好，从颜梓楠最在乎的画画切入，“价位低的房子会有一些小问题，必须考虑保存画作的问题，不好找。”
以前卖不了画，颜梓楠破罐破摔爱怎么画怎么画，能够随心所欲，接了一笔生意之后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慎重考虑之后给了个最保守的答案，“我找好房子再搬。”
刘晋雅看到颜梓楠这么执着，不好说什么，钟瑜晓自始至终是个无所谓的旁观状态，自然不发表意见。
只有尹忻畅炸了，“这怎么行！你室友这么凶，万一对你做出点什么……”
颜梓楠皱眉，转眼看去。
“你没看到她今天的样子吗，会吃了你的！”尹忻畅生怕颜梓楠不信，举起手做爪子状，“嗷”地低吼，叫声挺逼真，配上白皙细嫩的脸蛋和手却成了卖萌。
颜梓楠盯着装凶的尹忻畅，面上毫无波动。
尹忻畅吓人不成，尴尬地垂下手挤出一个笑，弯弯的眼睛如同月牙。
“哦。”颜梓楠居然妥协了，“宿舍在哪里。”
尹忻畅愣了一下，而后笑意更深，开心的调子要飞起来了，“等会儿带你去~”
刘晋雅目睹全程，知道自己没必要开口了，瞧着两个相处和谐的妹子悠悠叹口气，喝点杯子里的清水。
嗯，突然多了点甜甜的味道。
——
解决了颜梓楠的住处，尹忻畅主动帮忙要搬家，振振有词，“我说了要捧你嘛，当然尽职尽责啦。”
刘晋雅竟然不好意思抢着关心，和钟瑜晓回家了。
在外头转悠一天，她感觉累了，到家之后瘫在沙发上不愿意动。钟瑜晓却不肯休息，去洗手漱口，片刻后拿了条毛巾归来，坐在她身边又跟早上似的擦手擦脸。
刘晋雅哭笑不得地躲开，“我可以自己去洗呀。”
钟瑜晓没说话，强硬地按住她不许动，用毛巾擦净脸颊之后啾了一口。
柔软的唇瓣覆上来，刘晋雅感到“么”一下的轻悄声响传到心尖里去，再瞧钟瑜晓微微抿着唇蹙着眉的表情，完全没什么抵抗之力：她们明明整天呆在一起，因为颜梓楠的事情连对视都没几下，她好不容易得了空细细瞧，便觉得钟瑜晓漂亮得惊人，忍不住蹭蹭鼻尖吻上去。
钟瑜晓眉间的愁绪终于散去了，轻笑着回抱，翻身跟她滚到沙发上腻歪。
她们才闹腾几分钟，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不识时务地震动起来，嗡嗡的恼人声钻到耳朵里，难以甩开。
“唉。”刘晋雅看到妈妈的来电显示，认命地清清嗓子，接起电话，“喂？”
钟瑜晓就是不起来，趴在她身上用下巴在肩膀蹭来蹭去，往泛红的耳朵呵一口温热的气息，扰得人直痒痒。
刘晋雅躲不开，咬唇绷住了没笑出来，细听妈妈在电话说的事情，“什么房子？”
“单位大院那间，我和小姨商量好了，准备委托中介出售。”妈妈说，“房子太乱了，就这么卖肯定不行，我们挑个时间去收拾想要的东西，找专业的人员来清理一下。”
“好。”刘晋雅转头想问钟瑜晓什么时候有空，刚起心思，耳朵便被咬了一下，浑身发颤。
钟瑜晓明明把她治得死死的，还要用隐约可怜的气音呢喃，“听你的。”
刘晋雅深吸口气，勉强自己定住心神去与妈妈商量，“明天可以吗？”
“好，不用带箱子，房子里还有不少呢。”
刘晋雅闷闷嗯了声，不停用鼻音敷衍着，扭身想避开钟瑜晓的轻抚，在气息彻底乱掉之前跟妈妈说了再见，放下手机便没好气地拍了胡闹的钟宝宝一下，“不乖，我在跟妈妈打电话呢……”
钟瑜晓轻哼，“今天乖一天了。”
刘晋雅无法反驳，愣神的一瞬被捞到怀里，抬眼瞧到钟瑜晓水亮的眼眸又没脾气了，揪紧抱枕角温顺承着，眯起眼睛让客厅的光彩氤氲成一片。
她一害羞总会想点有的没的，瞧见时钟指向六点忽的回过神，“明天我们要早点起来，回家收拾东西。”
看她思绪乱飘没点专注，钟瑜晓在腰上拧了一把小作惩罚，压下声音阴沉问，“哪个家。”
“妈妈的家啦。”刘晋雅渐渐习惯了不提爸爸，“从小住到大，有很多值得留下的东西。”
“从小住着？”钟瑜晓感了兴趣，歪头问。
“算是吧。”刘晋雅回想一下，详细回答了，“大概是5岁那年搬过去的。”
“衣服也在吗？”
刘晋雅想点头，可看到钟瑜晓莫名的兴奋觉出不对来了，“你想干什么。”
钟瑜晓笑着摇头，亲亲她的手心说，“想看一下你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嗯。”刘晋雅面上在笑，心里却漾起一丝波澜。
她也想看看钟瑜晓生活过的地方。
可是，那个地方有钟瑜晓的妈妈，一个不喜欢她、只当她是钟瑜晓生命里的过客的人。
——
隔了差不多两个月，刘晋雅又走进了已经变了样的父母家。上次她为了找妈妈的病历进来，没有力气收拾，小姨看她沮丧，不方便插手，就让这片混乱保持到了现在。
她在来之前给钟瑜晓做了点心理准备，偏偏忘了让自己镇定些。
看到儿时的房间被翻得一塌糊涂，柜子大开，抽屉脱离翻倒，刘晋雅叹口气，上前将掉在地上的小玩偶捡起来，强笑着对钟瑜晓说，“这个居然还没扔啊……”
钟瑜晓接过，帮着拍掉玩偶上的灰，尽力让自己的口吻轻松些，“是啊，耳朵都被你揪坏了。”
“因为好拿嘛。”刘晋雅捏着耳朵上下甩，“你看，这不比抱着轻松多了。以前它在床头占位置，我一睡觉就会把它扔到桌上，第二天叠被子再放回枕边放着。”
钟瑜晓皱眉，“为什么？”
“因为好看啊。”
“……”钟瑜晓扫了一眼房间墙壁上的卡通贴纸，“你竟然喜欢这些。”
“小时候喜欢嘛，还有一板不舍得用呢。”刘晋雅打开免遭毒手的小铁盒，从中翻出两张崭新如初的猫咪贴纸，“可爱吗？”
钟瑜晓目光直勾勾的，偏要板着脸不冷不热地回答，“还行。”
“哦，”刘晋雅故意逗宝宝玩，“我扔了……”
钟瑜晓出手抢过，“先拿着，等下一起丢出去。”
“好~”刘晋雅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柔柔应一声，转身去搬床底下的大箱子。
“这是什么？”钟瑜晓一下子注意到花花绿绿的本子，“日记？”
刘晋雅看了看封面，“是啊，初中的，高中的，还有大学的……”
钟瑜晓眼神又直勾勾了，“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啊。”刘晋雅甚至主动翻页，“你看，我初中的字多丑啊……再看看我现在的……”
她主要想显摆自己的字进步飞速，不小心挖了个坑。
“徐荣元？”钟瑜晓从一闪而过的日记页瞧出了一个关键词。
刘晋雅尴尬，徒劳地解释，“呃……我大学时间多，写日记连早餐吃什么包子都记，不小心写到他算是正常吧。”
钟瑜晓扯过专门装垃圾的塑料袋，“扔了。”
刘晋雅想要哄钟瑜晓，但是有点舍不得直接把笔记本给丢弃了——里面关于徐荣元的只是很小的一个部分，大学的所见所闻，经历过的事情都在里头，即使乏味单调，也是她曾经的生活。
“不扔也行。”钟瑜晓看出她的为难，提了另一个办法，“你今天开始写日记。”
刘晋雅无奈，“我之前在写啊，后来太忙了就停下了。”
“有我吗？”
“有。”刘晋雅忙说，“占了大半部分呢。”
“每天？”
刘晋雅是个实诚人，随着钟瑜晓的问题回忆自己到底是不是每天都写到了钟瑜晓。
“今天开始继续写。”钟瑜晓不愿意继续等她的答案，“我等会儿给你去买本子。”
莫名其妙就多了一项每日任务，刘晋雅郁闷了，弱弱地问，“你怎么不写呢？”
“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钟瑜晓凝视着她，软软地夸，“而且我的字没有你的字好看。”
练了这么多年，刘晋雅对字是有点执念的，经不住夸，再对上钟瑜晓乖巧的笑简直是兵败如山倒，迷糊地答应了，“好吧。”
房子许久没人住了，她们家前几次只拿走了常用的衣物，大件的都还在，没能减少搬家的工作量。小姨请了搬家公司的人帮忙，扔什么都不可惜，妈妈犯了舍不得东西的老毛病，好几次拦下了要往外扔的东西，两姐妹差点吵起来了，刘晋雅从中调和，时不时还要顾一下四处乱跑的钟宝宝。
累了一天，刘晋雅晚上回家想着早点睡，刚闭眼便听到旁边呲啦撕开塑料包装的声音。
“嗯？”她郁闷地望过去。
钟瑜晓把拆开包装的新笔记本递上，“写日记，要有我哦。”
刘晋雅叹口气，接过本子和笔翻开第一页，郑重写下日期和天气，开始敷衍地描述：“今天，我和宝宝回妈妈家收拾东西。”
她大方展开不怕看，钟瑜晓瞧见之后皱眉，“为什么写宝宝。”
“爱称。”刘晋雅正儿八经答。
钟瑜晓不吃这套，作势要拆下活页纸。
刘晋雅护着不让，“好啦……你的名字笔划太多了，这么写省力嘛。”
“算了，”钟瑜晓今天帮忙提东西，同样有点累，勉为其难地说，“下不为例。”
刘晋雅看到钟瑜晓态度缓和，草草用两个字完成日记，“很累。”
钟瑜晓看到她盖上笔盖，用手挡着不让本子合上，“你写徐荣元的时候是很长的一篇。”
第一次有种穿越回去抽自己两耳光的冲动，刘晋雅拗不过钟宝宝，再打开日记本，补了句：
“但是有宝宝陪着很开心。”
钟瑜晓是个给一颗糖就能甜成小可爱的乖孩子，一秒变脸，扬起唇角。
刘晋雅灵机一动，大着胆子写，“宝宝亲了我一下，然后睡觉了。”
钟瑜晓给面子，凑过来在她唇角印下一记轻吻，转身关灯。
刘晋雅十分高兴，放好日记本躺下来。听到台灯开关的声响，她舒口气，闭上眼睛要酝酿睡意了，没料到被子动了动，某只不安分的宝宝摸了过来。
“唉。”她郁闷地嘟囔，“不是说睡觉了吗……”
钟瑜晓无辜眨眼，“睡觉有很多含义。”
“……”
刘晋雅驳不过只能由着钟瑜晓胡来，默默在心里发了一个誓：
以后写日记必须要详细，不给钟宝宝钻空子耍赖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呐~日常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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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忻畅爆发喊出这么一句话,称得上是财大气粗,气势十足,在空旷的大厅震出了隐约的回音。
颜梓楠并没有什么反应，低头咬唇,盖不住耳朵的凌乱短发上翘着，随了急促呼吸微微颤动,抱好画作的手圈得更紧了,像是怕被人夺去了似的。
一副可怜相。
“我……我是想帮忙啊……”尹忻畅是好心,见着颜梓楠这个样子莫名觉着自己是强抢民女的恶霸，紧张到结巴,无措地看向刘晋雅,“她怎么……”
刘晋雅觉着尹忻畅的话太不经考虑太直白，她听起来都认为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玩笑，颜梓楠受过那么多次打击,更是难以去相信了。
尹忻畅是三分钟热度还是下定决心，刘晋雅不知道,但她知道颜梓楠不能就这么一蹶不振下去,即使曾经灌鸡汤被怼得无话可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解释，“小尹不是要用钱炒作的意思，是希望用一些正规的渠道宣传你的作品。世界上还有很多像小尹一样，不会给范秋阳面子，欣赏和喜欢你的作品,你好好坚持下去，等他们出现好吗？”
颜梓楠看了一眼尹忻畅。
尹忻畅正苦恼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被这么瞧马上扬起微笑以示友好。
“不用了。”颜梓楠体会出其中的好意，心平气和说，“在我身上投资是亏本生意。”
尹忻畅不赞同地反驳，“怎么是亏本，我喜欢你的画啊。”
“我不是美院的学生，你还喜欢我的画？”
尹忻畅点点头，很诚恳地说：“你昨天没打出美院学生的招牌，我也被你的画吸引停下来了啊！”
颜梓楠还对早上的话耿耿于怀，“你说我的画是假的，要退货。”
“我没说过退货啊！今天去宁东庄是以为你骗我，想讨个说法而已。我经常被人骗，还买过一幅赝品，回过神的时候都找不到骗子了，这次我难得反应快了点，也找得到人，结果是一场误会啊。”
说到后头，尹忻畅不好意思地放低了声音，眨巴眼盯着颜梓楠看。
“嗯，是我没说清楚。”颜梓楠面上没什么反应，语气却变得温和了，“我只是觉得自己凭本事考上了美院，用美院学生的身份是合理的。范秋阳能开除我的学籍，不能抹掉我曾经的努力。”
刘晋雅总算从颜梓楠嘴里听到一句正能量点的话，抓紧了劝说，“对啊，这些画也一样，是你辛辛苦苦努力的结果，这家不行我们换一家，肯定能出头的。”
颜梓楠思忖片刻，“你说的餐厅装饰画……是要订做吗？”
刘晋雅知道有戏了，忙说：“我们去商量一下。”
“嗯！现在去吧！”尹忻畅也兴奋起来，“丰伟泽的餐厅一般没客人，应该在办公室里发呆，很闲的！”
刘晋雅轻咳，“小尹，这样说不好吧……”
钟瑜晓沉默至今，插了句话，“事实如此。”
刘晋雅没底气去评价这三个多年好友的相处方式，清嗓子拐回正题，“还是打个电话吧。”
“不用，今天早上我发信息问过他了。”尹忻畅说，“他说下午没事干。”
“好，我们现在去吧。”
她们再次往外走，颜梓楠本是安静地跟随，拐角时看到尹忻畅跑远了，悄悄问了句，“那家餐厅是她男朋友开的吗？”
“不是。”钟瑜晓帮着答，“他们不可能有发展的。”
刘晋雅理解不是情侣关系的解释，但听着太过笃定的后半句，总觉着奇怪，“为什么？”
“两个败家子在一起是不会有未来的。”
“……”
刘晋雅无言以对，颜梓楠继续专心走路，只有前头的尹忻畅看她们越走越慢反而聊上了，郁闷地折回来，不敢动连体一般的恩爱情侣，瞄准颜梓楠当目标，拉手热情说，“走快点啊。”
颜梓楠“哦”了一声，倒是不介意被牵着走。
要去的地方是半小时的车程，她们抵达丰伟泽的餐厅，从停车场的空旷便看出一点生意的冷清——现在是周末的中午一点，附近有个商场，热闹拥挤，餐厅位置在路边一眼能望见，就是没人肯进店吃饭。
位处热闹的商业圈，丰伟泽怎么能把一家新餐厅搞砸了？
刘晋雅感到奇怪，进去之后才发现一点不对。
招牌是黑白色调，里头的装潢却跟外头给人的印象不一样，称得上是富丽堂皇，因为太复杂的结构而显得光线昏暗，灯光正好打在金灿灿的装饰上，一下子刺了人的眼。
刘晋雅走进去没多久便感到了压抑感。
“欢迎。”丰伟泽果然很有空，亲自带她们进包厢，瞧见缩手缩脚的颜梓楠有些讶异，“这位是……”
尹忻畅马上说，“这是颜梓楠，画家。”
话中的“画家”着了重音，丰伟泽一下子想起来昨天说过的事情，恍然大悟，用着油腔滑调开玩笑说，“看气质就知道与众不同。”
颜梓楠没被这么油腻的话夸奖过，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望向刘晋雅。
“我们主要是为了装饰画的事情来的。”刘晋雅同样脸皮薄，但一旦做起工作上的正经事会勇敢许多，不用钟瑜晓和尹忻畅帮忙就主动说明来由。
丰伟泽点点头，没心思马上谈工作，让服务员给她们上菜单，“吃饭了吗。”
“吃过啦。”尹忻畅应声，而后觉着不对，转头体贴地问颜梓楠，“你还饿吗？要不要再吃一点？”
刘晋雅心道不好。
就算知道颜梓楠是个吃不饱的可怜孩子，就算是出于关心的目的……小尹也不该如此实诚在一个有很大机会合作的丰伟泽面前暴露颜梓楠的窘迫啊。
幸好，颜梓楠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坦然答，“不用了，谢谢。”
丰伟泽失望，“你们四个人来，一个菜都不点？”
“我们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给你捧场的！”尹忻畅抢在颜梓楠前头帮着发话，很有经纪人的架势。
丰伟泽啧了一声，由于位置原因，目光完全是定在尹忻畅和颜梓楠那边的，“行，谈啊。”
“你想要什么样的画。”颜梓楠直接问了。
“跟我这个餐厅配的。”丰伟泽指了指包厢里空落的一堵墙，“每个包厢的这里放一幅，外边大堂放一大幅，走廊每边放两幅，风格一定要统一啊，小的四开，大的装修好了再量，内容……我也想不出来，你想画什么都行。”
自由度很高，按理说是个比较轻松的活。
可刘晋雅扫了一眼过于浮夸的餐厅装修，觉着相配的要求对于颜梓楠来说存在困难——不管是《桑田》，还是颜梓楠其他的作品，全是色彩明快，细腻柔媚的风格，实在跟这里不搭调。
她在烦愁的时候，颜梓楠已经爽快答应下来，“行，总数要多少幅？”
“嗯……”丰伟泽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最后摆摆手，“你画一幅来看看吧。”
颜梓楠接着问，“价钱呢？”
“看情况。”丰伟泽说，“合适再说。”
尹忻畅听着不服气了，“哎，你怎么变得抠门了啊，当初买个盆栽都甩给助理两千块！”
丰伟泽委屈，“那时我傻啊！现在餐厅都亏成这样了，我不省着点喝西北风去吗！”
“你……”尹忻畅看出好友的难处，找出个折衷点，“总该给点订金吧？”
“可以，多少钱？”
刘晋雅考虑着行业价格，颜梓楠倒是想也不想地答了，“三百，不成不退。”
“这么点？”丰伟泽嗤之以鼻，从钱包里掏钱，“给！再请你吃顿饭！”
颜梓楠接过钱，还是想也不想地回答了，“不吃，回去画画了。”
“哈哈哈！”尹忻畅在旁边幸灾乐祸，一边拍着颜梓楠的肩膀一边说，“光看就知道你这里的东西难吃呀。”
颜梓楠把桌上的三百块钱拿起来，目光落在了尹忻畅身上。
尹忻畅看到颜梓楠这个样子，有点紧张了，忙说，“我喜欢那幅画，不想退的，你别……”
“我知道。”颜梓楠放进了包里，“我得找个新房子，还要买颜料和画纸。”
尹忻畅似懂非懂地点了头。
刘晋雅却觉着不大对，“你要搬家？三百块钱够吗？”
颜梓楠攥紧了钱，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大声回答，“够！”
声音够响亮，但被一身看着就寒碜的衣服给拖累了。
在场的人都不相信颜梓楠的说法，丰伟泽原来以为颜梓楠这么打扮是特立独行，没想到里头还有这么心酸的原因，立即表示：“我再给你一千吧，还有我们餐厅的员工宿舍是空着的，不如……”
“去！”尹忻畅瞧着花心的丰伟泽对女性表示好意就害怕，厉声打断，“员工宿舍我那里有啊！公司的！没人住！”
经过半天的相处，颜梓楠明白她们是好意，没像之前一样当刺猬，婉拒了，“我自己找一个。”
“找地方麻烦，会耽误画画吧？”刘晋雅觉得尹忻畅按照“房子空着可惜”的说法劝说不大好，从颜梓楠最在乎的画画切入，“价位低的房子会有一些小问题，必须考虑保存画作的问题，不好找。”
以前卖不了画，颜梓楠破罐破摔爱怎么画怎么画，能够随心所欲，接了一笔生意之后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慎重考虑之后给了个最保守的答案，“我找好房子再搬。”
刘晋雅看到颜梓楠这么执着，不好说什么，钟瑜晓自始至终是个无所谓的旁观状态，自然不发表意见。
只有尹忻畅炸了，“这怎么行！你室友这么凶，万一对你做出点什么……”
颜梓楠皱眉，转眼看去。
“你没看到她今天的样子吗，会吃了你的！”尹忻畅生怕颜梓楠不信，举起手做爪子状，“嗷”地低吼，叫声挺逼真，配上白皙细嫩的脸蛋和手却成了卖萌。
颜梓楠盯着装凶的尹忻畅，面上毫无波动。
尹忻畅吓人不成，尴尬地垂下手挤出一个笑，弯弯的眼睛如同月牙。
“哦。”颜梓楠居然妥协了，“宿舍在哪里。”
尹忻畅愣了一下，而后笑意更深，开心的调子要飞起来了，“等会儿带你去~”
刘晋雅目睹全程，知道自己没必要开口了，瞧着两个相处和谐的妹子悠悠叹口气，喝点杯子里的清水。
嗯，突然多了点甜甜的味道。
——
解决了颜梓楠的住处，尹忻畅主动帮忙要搬家，振振有词，“我说了要捧你嘛，当然尽职尽责啦。”
刘晋雅竟然不好意思抢着关心，和钟瑜晓回家了。
在外头转悠一天，她感觉累了，到家之后瘫在沙发上不愿意动。钟瑜晓却不肯休息，去洗手漱口，片刻后拿了条毛巾归来，坐在她身边又跟早上似的擦手擦脸。
刘晋雅哭笑不得地躲开，“我可以自己去洗呀。”
钟瑜晓没说话，强硬地按住她不许动，用毛巾擦净脸颊之后啾了一口。
柔软的唇瓣覆上来，刘晋雅感到“么”一下的轻悄声响传到心尖里去，再瞧钟瑜晓微微抿着唇蹙着眉的表情，完全没什么抵抗之力：她们明明整天呆在一起，因为颜梓楠的事情连对视都没几下，她好不容易得了空细细瞧，便觉得钟瑜晓漂亮得惊人，忍不住蹭蹭鼻尖吻上去。
钟瑜晓眉间的愁绪终于散去了，轻笑着回抱，翻身跟她滚到沙发上腻歪。
她们才闹腾几分钟，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不识时务地震动起来，嗡嗡的恼人声钻到耳朵里，难以甩开。
“唉。”刘晋雅看到妈妈的来电显示，认命地清清嗓子，接起电话，“喂？”
钟瑜晓就是不起来，趴在她身上用下巴在肩膀蹭来蹭去，往泛红的耳朵呵一口温热的气息，扰得人直痒痒。
刘晋雅躲不开，咬唇绷住了没笑出来，细听妈妈在电话说的事情，“什么房子？”
“单位大院那间，我和小姨商量好了，准备委托中介出售。”妈妈说，“房子太乱了，就这么卖肯定不行，我们挑个时间去收拾想要的东西，找专业的人员来清理一下。”
“好。”刘晋雅转头想问钟瑜晓什么时候有空，刚起心思，耳朵便被咬了一下，浑身发颤。
钟瑜晓明明把她治得死死的，还要用隐约可怜的气音呢喃，“听你的。”
刘晋雅深吸口气，勉强自己定住心神去与妈妈商量，“明天可以吗？”
“好，不用带箱子，房子里还有不少呢。”
刘晋雅闷闷嗯了声，不停用鼻音敷衍着，扭身想避开钟瑜晓的轻抚，在气息彻底乱掉之前跟妈妈说了再见，放下手机便没好气地拍了胡闹的钟宝宝一下，“不乖，我在跟妈妈打电话呢……”
钟瑜晓轻哼，“今天乖一天了。”
刘晋雅无法反驳，愣神的一瞬被捞到怀里，抬眼瞧到钟瑜晓水亮的眼眸又没脾气了，揪紧抱枕角温顺承着，眯起眼睛让客厅的光彩氤氲成一片。
她一害羞总会想点有的没的，瞧见时钟指向六点忽的回过神，“明天我们要早点起来，回家收拾东西。”
看她思绪乱飘没点专注，钟瑜晓在腰上拧了一把小作惩罚，压下声音阴沉问，“哪个家。”
“妈妈的家啦。”刘晋雅渐渐习惯了不提爸爸，“从小住到大，有很多值得留下的东西。”
“从小住着？”钟瑜晓感了兴趣，歪头问。
“算是吧。”刘晋雅回想一下，详细回答了，“大概是5岁那年搬过去的。”
“衣服也在吗？”
刘晋雅想点头，可看到钟瑜晓莫名的兴奋觉出不对来了，“你想干什么。”
钟瑜晓笑着摇头，亲亲她的手心说，“想看一下你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嗯。”刘晋雅面上在笑，心里却漾起一丝波澜。
她也想看看钟瑜晓生活过的地方。
可是，那个地方有钟瑜晓的妈妈，一个不喜欢她、只当她是钟瑜晓生命里的过客的人。
——
隔了差不多两个月，刘晋雅又走进了已经变了样的父母家。上次她为了找妈妈的病历进来，没有力气收拾，小姨看她沮丧，不方便插手，就让这片混乱保持到了现在。
她在来之前给钟瑜晓做了点心理准备，偏偏忘了让自己镇定些。
看到儿时的房间被翻得一塌糊涂，柜子大开，抽屉脱离翻倒，刘晋雅叹口气，上前将掉在地上的小玩偶捡起来，强笑着对钟瑜晓说，“这个居然还没扔啊……”
钟瑜晓接过，帮着拍掉玩偶上的灰，尽力让自己的口吻轻松些，“是啊，耳朵都被你揪坏了。”
“因为好拿嘛。”刘晋雅捏着耳朵上下甩，“你看，这不比抱着轻松多了。以前它在床头占位置，我一睡觉就会把它扔到桌上，第二天叠被子再放回枕边放着。”
钟瑜晓皱眉，“为什么？”
“因为好看啊。”
“……”钟瑜晓扫了一眼房间墙壁上的卡通贴纸，“你竟然喜欢这些。”
“小时候喜欢嘛，还有一板不舍得用呢。”刘晋雅打开免遭毒手的小铁盒，从中翻出两张崭新如初的猫咪贴纸，“可爱吗？”
钟瑜晓目光直勾勾的，偏要板着脸不冷不热地回答，“还行。”
“哦，”刘晋雅故意逗宝宝玩，“我扔了……”
钟瑜晓出手抢过，“先拿着，等下一起丢出去。”
“好~”刘晋雅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柔柔应一声，转身去搬床底下的大箱子。
“这是什么？”钟瑜晓一下子注意到花花绿绿的本子，“日记？”
刘晋雅看了看封面，“是啊，初中的，高中的，还有大学的……”
钟瑜晓眼神又直勾勾了，“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啊。”刘晋雅甚至主动翻页，“你看，我初中的字多丑啊……再看看我现在的……”
她主要想显摆自己的字进步飞速，不小心挖了个坑。
“徐荣元？”钟瑜晓从一闪而过的日记页瞧出了一个关键词。
刘晋雅尴尬，徒劳地解释，“呃……我大学时间多，写日记连早餐吃什么包子都记，不小心写到他算是正常吧。”
钟瑜晓扯过专门装垃圾的塑料袋，“扔了。”
刘晋雅想要哄钟瑜晓，但是有点舍不得直接把笔记本给丢弃了——里面关于徐荣元的只是很小的一个部分，大学的所见所闻，经历过的事情都在里头，即使乏味单调，也是她曾经的生活。
“不扔也行。”钟瑜晓看出她的为难，提了另一个办法，“你今天开始写日记。”
刘晋雅无奈，“我之前在写啊，后来太忙了就停下了。”
“有我吗？”
“有。”刘晋雅忙说，“占了大半部分呢。”
“每天？”
刘晋雅是个实诚人，随着钟瑜晓的问题回忆自己到底是不是每天都写到了钟瑜晓。
“今天开始继续写。”钟瑜晓不愿意继续等她的答案，“我等会儿给你去买本子。”
莫名其妙就多了一项每日任务，刘晋雅郁闷了，弱弱地问，“你怎么不写呢？”
“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钟瑜晓凝视着她，软软地夸，“而且我的字没有你的字好看。”
练了这么多年，刘晋雅对字是有点执念的，经不住夸，再对上钟瑜晓乖巧的笑简直是兵败如山倒，迷糊地答应了，“好吧。”
房子许久没人住了，她们家前几次只拿走了常用的衣物，大件的都还在，没能减少搬家的工作量。小姨请了搬家公司的人帮忙，扔什么都不可惜，妈妈犯了舍不得东西的老毛病，好几次拦下了要往外扔的东西，两姐妹差点吵起来了，刘晋雅从中调和，时不时还要顾一下四处乱跑的钟宝宝。
累了一天，刘晋雅晚上回家想着早点睡，刚闭眼便听到旁边呲啦撕开塑料包装的声音。
“嗯？”她郁闷地望过去。
钟瑜晓把拆开包装的新笔记本递上，“写日记，要有我哦。”
刘晋雅叹口气，接过本子和笔翻开第一页，郑重写下日期和天气，开始敷衍地描述：“今天，我和宝宝回妈妈家收拾东西。”
她大方展开不怕看，钟瑜晓瞧见之后皱眉，“为什么写宝宝。”
“爱称。”刘晋雅正儿八经答。
钟瑜晓不吃这套，作势要拆下活页纸。
刘晋雅护着不让，“好啦……你的名字笔划太多了，这么写省力嘛。”
“算了，”钟瑜晓今天帮忙提东西，同样有点累，勉为其难地说，“下不为例。”
刘晋雅看到钟瑜晓态度缓和，草草用两个字完成日记，“很累。”
钟瑜晓看到她盖上笔盖，用手挡着不让本子合上，“你写徐荣元的时候是很长的一篇。”
第一次有种穿越回去抽自己两耳光的冲动，刘晋雅拗不过钟宝宝，再打开日记本，补了句：
“但是有宝宝陪着很开心。”
钟瑜晓是个给一颗糖就能甜成小可爱的乖孩子，一秒变脸，扬起唇角。
刘晋雅灵机一动，大着胆子写，“宝宝亲了我一下，然后睡觉了。”
钟瑜晓给面子，凑过来在她唇角印下一记轻吻，转身关灯。
刘晋雅十分高兴，放好日记本躺下来。听到台灯开关的声响，她舒口气，闭上眼睛要酝酿睡意了，没料到被子动了动，某只不安分的宝宝摸了过来。
“唉。”她郁闷地嘟囔，“不是说睡觉了吗……”
钟瑜晓无辜眨眼，“睡觉有很多含义。”
“……”
刘晋雅驳不过只能由着钟瑜晓胡来，默默在心里发了一个誓：
以后写日记必须要详细，不给钟宝宝钻空子耍赖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呐~日常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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