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_十里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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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阿姊,你今日气色好了很多,脸色看起来也比前几天好看。”

  “徐太医说我明天就可以不用喝吃治风寒的药了,我已经痊愈了。”

  “太好了,外公明天启程,你可以去相送了,不然外公说不让你去。”

  “嗯,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以前都是我一个人去送外公,现在终于有你陪着我了,不过外公离开后,你一个人留在府里会不会觉得闷?”

  “我不闷,我如果闷了就去找阿姊玩。”

  ……

  墨醉白坐在书桌前,手里解着九连环,他斜睨了一眼坐在榻上说话的姐弟两人,换了一个姿势,继续解九连环。

  他和舜音在将军府一连住了三天,琉铮除了睡觉时间,其他时候都像长在舜音身上一样,寸步不离的守着,墨醉白想私下跟舜音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墨醉白啪的一声解开九连环,惹来姐弟俩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他们又很快转回去说话了。

  舜音清脆的笑声不时传过来,勾的人心痒。

  墨醉白把解开的九连环扔到桌子上,继续解第二个,桌上放满了他这几天解开的九连环和鲁班锁,排着排摆满了桌子,他已经快把舜音屋子里能解的东西都解了。

  长孙雄大跨步走进来,笑容满面道:“你们在做什么?”

  舜音和琉铮看到他一喜,走过去围着他坐下,墨醉白放下手里的九连环,一起跟了过去。

  长孙雄笑呵呵的看着他们,在桌边坐下,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明日卯时外公就要启程了,你们要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外公,特别是铮儿,府中只剩下你一个人,你遇到事情如果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要记得去找你阿姊和姐夫,有不懂的地方也问他们。”

  琉铮郑重的点点头。

  长孙雄看着琉铮乖巧的模样,叹了叹,“过去你一直不在我身边,现在好不容易回来,我又要去边关了,我们相处的时间太少,外公没来得及教你什么……”

  墨醉白缓缓开口:“既然外公放心不下,不如让阿弟跟您去边关历练如何?”

  其他三人同时愣了一下,他们之前一直没想过这件事,现在想来却觉得可行。

  长孙雄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手指,看向琉铮,“你可愿跟外公前去边关?那里没有京城富足,你如果去了恐怕要吃些苦头,你到了兵营,外公也不会给你格外的优待,会把你跟所有将士一视同仁。”

  “我愿意。”琉铮腼腆的笑了一下,“外公和阿姊都曾在边关待过,我也想去那里看看,我不怕吃苦的,跟普通官兵同吃同住就行。”

  舜音表示支持,拍了拍他的肩膀。

  长孙雄想了想,同意带琉铮前去,这样他既能放心,又能把琉铮带在身边亲自教他,言传身教是最有用的,琉铮既然不怕吃苦,到兵营里历练就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明天早上就要出发,琉铮只能赶紧回去收拾行李,舜音担心他第一次出远门会忘了带东西,赶紧去隔壁院子里帮忙,长孙雄也一起跟了过去。

  墨醉白坐在屋子中低头喝茶,突然觉得今日的茶很不错。

  舜音帮琉铮收拾完行李,叮嘱琉铮今晚好好休息,然后才离开。

  她挽着长孙雄的胳膊往回走,沿路说着话,走到长廊上,长孙雄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偷偷往舜音手里塞。

  舜音简直哭笑不得,以前她未出嫁的时候,外公离开前也经常如此偷偷给她塞银子,没想到这个习惯现在还没改。

  “外公,我不缺银子花。”舜音推拒,她已经成亲了,不再是小孩子,哪里还能要外公的零花钱。

  “女儿家花销多,喜欢什么首饰衣裳千万别省。”长孙雄面容严肃起来,大有她再敢推拒就生气的架势,“出嫁了不也是外公的孙女吗?难道你想不认外公?”

  舜音只能把银票收了起来,声音无奈,“是是是,我是您孙女,最喜欢用您的银子了,明日我就去买首饰衣裳去,绝对不会亏待自己。”

  长孙雄这才露出笑容,心情大好的样子。

  翌日一早,大军整装待发,长孙雄骑在马上,老当益壮,看起来威风凛凛,官兵跟在他身后,粮食一旦连着一旦,草料一车连着一车,长孙雄走在最前方,琉铮骑马跟着他。

  舜音和墨醉白并肩站在城墙上,舜音远远眺望着两道身影,泪眼婆娑,强忍住才没让泪掉下来。

  幸好这辈子外公没有受伤,更不用再为她的事情操心了。

  琉铮一步三回头,不断向他们挥手,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才停下来。

  舜音又在城墙上站了许久,每年她都只送外公一个人,今年又多了一个要牵挂的人。

  微微起风了,墨醉白抱住她的肩膀,轻声劝慰,“走吧,有外公照顾阿弟,也有阿弟照顾外公,你不用担心。”

  舜音点点头,跟他一起下了城楼,乘马车回了墨府。

  他们回府后,先去拜见了墨老夫人,冯二夫人和瑶芸也正好在墨老夫人屋里,过去快一个月,瑶芸还未显怀,不过人圆润了不少,看来最近没少吃补品。

  不知道墨醉白之前如何说的,反正没有人提舜音回娘家住的事,大家只谈论着去景云宫的趣事,气氛愉悦,只有瑶芸用一双怨恨妒忌的眸子不时盯着舜音看,让舜音全身不舒服。

  两人没有待太久就回了东棠院,舜音一路走回来,发现东棠院里多了不少新种的花,她喜欢的那些花都在。

  她惊喜的看向墨醉白,“什么时候种的?”

  “前两天回来的时候让人种的,今年夏天快过去了,明年夏天应该就能看到花开了。”

  舜音心中有些期待,不自觉笑了笑,这里好像越来越有点家的样子了,是她和墨醉白两个人的家。

  夜里,屋内烛火明明。

  舜音担心长孙雄和琉铮,夜里思念之情涌了上来,趴在桌子上给他们写信,边关距离遥远,来回送信一次并不容易,她准备每天写一点,积少成多,等过些日子再派人一起送去给他们。

  二更天的时候,墨醉白推门走了进来,看到舜音在烛光下柔和的面庞,紧锁的眉心微微舒展。

  舜音抬头看他,随口问:“怎么这么晚?”

  刚刚江非急匆匆的过来,跟墨醉白去了书房议事,一直说到现在,夜都已经深了。

  墨醉白走到书桌旁,看着她娟秀的小字,“我们离京前,江非曾经得到消息,师羲和受之前那几件事的影响,有不少太行教的教徒都退出了太行教,我让江非一直派人监视着此事的动向,江非刚刚来禀报,负责监视的人发现在我们回京之前,那些教众莫名其妙又回到了太行教。”

  舜音抬头,疑惑地放下手中的笔,“他们是因为放不下太行教吗?既然决定退出,一般不会轻易回去,他们这么多人一起反悔,不约而同的回去,实在是有些怪异。”

  墨醉白点头,“而且太行教里有规定,凡是退出的人想要再次入教,需要交一大笔银子,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足够普通百姓生活两年了。”

  舜音面露诧异,“此事似乎有些蹊跷,按理来说既然有这样的规定,教众退出太行教的时候一定会谨慎行事,不会冲动而为,就算要回去,想要下定决心也是件难事,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快回去?”

  墨醉白看着晃动的烛火,眸色幽深,“太行教就像有某种吸引力一样,吸引着他们回去,五皇子也是一样,他回京后来不及歇息就直接去太行教找师羲和了。”

  舜音想起萧若风离开师羲和后,越来越萎靡的样子,不由后背发凉,莫非师羲和真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力量?

  她细细想了想,“你可有派人潜入过太行教?”

  墨醉白点头,“派过很多个,但师羲和很谨慎,太行教里的教徒是分级别的,每个级别参与的活动不一样,我派去的那些人只能到达最初始的一级或者二级,再就无法升上去,只有那些真正痴迷信奉师羲和的人,才能近距离的见到他。”

  舜音以前对太行教了解的不多,才知道里面这么复杂,她想了想说:“既然无法查验太行教,那么只能从那些退出太行教又回到太行教的人身上下手,可以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共同点。”

  “我也是这么想的,已经吩咐江非去做了,希望能找到答案。”

  舜音觉得神奇,她和墨醉白好像总能想到一块去。

  墨醉白帮她把信放到旁边的木匣里,“夜深了,该安寝了。”

  舜音感觉确实有些困觉,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掀开被子,去床上躺下。

  墨醉白到屏风后更衣,换上睡袍,回到床榻旁。

  舜音侧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薄薄的搭在腰上,浑身透着一股慵懒,别样的勾人。

  有些旖旎的想法一旦生出来,就很难当做没发生过。

  再这样同床共枕下去,可能会发生一些连他自己都控制的情况。

  墨醉白垂下眸子,站了片刻,下定决心一般转身往外走,“我忽然想起来还有公务要处理,今天可能要忙到很晚,就不回房睡了,你先睡吧。”

  舜音听到开门声,愣了一下,睁开眼睛,等她抬头望去,房门正好合上,墨醉白已经离开了。

  舜音懵了懵,墨醉白刚才怎么没说今晚还要忙?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占据了整张大床,肆意的滚了一圈,却没有想象中开心,反而有些不适应,自从受寒之后,这几天晚上她都是躺在墨醉白的怀里入睡的,现在忽然少了温暖的怀抱,她竟然有些睡不着。

  舜音用力闭着眼睛,努力逼迫自己进入梦乡,半梦半醒间,她稀里糊涂的想,墨醉白亲完她就搬出去住,这算不算负心汉行为?

  舜音清晨醒来,墨醉白已经上朝去了,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

  舜音伸了伸懒腰,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屋子里有些冷清。

  一连几天,墨醉白每天白天一切如常,到了晚上就找各种理由睡到书房,就算舜音心再大也觉得有些古怪了,连冰兰和萌兰都拐弯抹角的问了几次,以为他们两个闹矛盾了。

  舜音觉得有些烦心,看今日天气不错,派人去邀请花明疏来府中赏花。

  花明疏按照约定,很快收下了请帖,晌午十分,便带着礼物来到墨府,舜音亲自去门口迎她。

  花明疏穿着一身百花锦裙,头戴金饰,看起来喜气盈盈。

  花明疏和瑶芸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长相,瑶芸总是弱质纤纤,仿佛被风一吹就倒,花明疏是富贵的长相,脸颊圆润,体态丰腴。

  舜音牵着花明疏走进府中,花明疏趁着这里没有旁人,好奇的四处打量着,如果她要嫁进门来,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

  两人走过长廊,遇到了在树下玩耍的墨思,墨思横冲直撞的跑过来,对着舜音吐舌头,“听说你生病了,我娘说你是为了回娘家多住几天,趁机装病的,你现在面色如此红润,我看你就是像我娘说的一样撒谎了。”

  他说完之后,不等舜音回答,蹦蹦跳跳的跑了,还故意朝着舜音和花明疏的方向放了一个屁。

  舜音和花明疏往后躲去,同时厌恶的皱眉。

  花明疏掩着口鼻:“谁家的孩子如此不懂规矩。”

  舜音解释道:“他是墨子风的弟弟。”

  花明疏皱了皱眉,“墨子风的弟弟和母亲竟然如此……”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面上露出几分愁容,明显这两个人都不是好相处的,从墨思短短几句话里就能听出来,冯二夫人尖酸刻薄,墨思顽劣不堪。

  舜音没有多说什么,有很多事得花明疏自己去看。

  她带着花明疏来到凉亭中坐下,说是来赏荷的,总要来看看荷花,做做样子,免得落人口实。

  现在已经是夏末秋初时节,荷花快要凋零了,叶子微微枯黄,其实没有什么可看的,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花明疏想着刚才的事,舜音想着墨醉白最近奇怪的举动。

  花明疏沉思片刻,回过神来,见舜音也在发呆,不由笑了笑问:“你是遇到什么犯愁的事了么,怎么闷闷不乐的?”

  舜音摸了摸脸颊,有那么明显吗?

  她犹豫了一下,小小声说:“我夫君最近怪怪的。”

  “他欺负你了?”

  “那倒也没有。”舜音想起那个吻,还有墨醉白一连几日的‘负心汉’行为,声音迟疑,“唔……好像也欺负了”

  花明疏没有成过婚,不知道夫妻该如何相处,想了想道:“反正他如果欺负你,你欺负回来就对了。”

  欺负回来?

  舜音觉得花明疏说得有道理,轻轻点了点头。

  可是,怎么欺负回来?

  两人正闲聊着,瑶芸从远处走了过来,姿态娉婷,脸上浓妆艳抹,明显是听到花明疏来府里的消息后有备而来。

  花明疏神色微沉,她以前见过瑶芸几次,虽然说过话,但是并不熟悉,如今再见面,她们身份已经改变,想到瑶芸和墨子风的关系,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得劲。

  瑶芸走到近处,对着她们婉约一笑,“花小姐来了呀,妹妹你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也好仔细招待花小姐,不能怠慢了人家。”

  她转头看向花明疏,摆出主人的姿态,故意摸了摸小腹,“花小姐,你中午想要吃什么?我命人去给你准备,咱们墨府新请来的厨子很不错的,做出来的菜应该合你胃口,你中午记得多吃点。”

  瑶芸看起来热情,实则处处都在宣誓主权,花明疏哪里能听不明白,她看着瑶芸不断摸小腹的动作,脸色逐渐沉了下去,抿唇不言。

  她还从不曾受过这份气,可这里是墨府,她不能发小姐脾气,也不屑于跟瑶芸针锋相对,如果以后要嫁进来,她至少要维持住气度,可一想到以后要跟另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她的骄傲就令她感觉难受至极。

  她不自觉产生怀疑,她以后真的要嫁过来,过这种拈酸吃醋的生活吗?

  舜音喝了一口茶,淡淡抬眸看向瑶芸,“明疏是我的客人,何须你来招待?”

  瑶芸脸上笑容不变,“妹妹,你的火气怎么如此之大?我听闻九千岁最近几日都没有回房睡。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不过你要想开点,九千岁身体本就有隐疾,回房与不回房其实并没有差别,你顶多就是面上难看些,府里的下人们最近都在偷偷议论此事,虽然他们说的话有些难听,但是只要你想得开,他们说什么都影响不了你。”

  舜音在心里默默骂了墨醉白一句,难怪这两天她走在府里,下人们总是偷偷盯着她看,还窃窃私语着什么,原来是在说这件事!

  都怪墨醉白!

  她轻轻磨牙,面上却不显露半分,不耐烦地抬起头来,“芸姨娘,你来找我们究竟是有何事?”

  “是老夫人让我来请你过去。”瑶芸频频看向花明疏,眼中带着明晃晃的敌意,“我不知道花小姐也在这里,这不是巧了么?既然如此,花小姐也一块过去吧,毕竟你来都来了,想必也不止想见舜娘一个人。”

  花明疏被她盯的不自在,心中有些矛盾,瑶芸的态度,好像是她跑来抢她东西似的,可明明是瑶芸横插一杠,差点搅黄了她的婚事,她一直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实在是有些受不了瑶芸阴阳怪气的态度。

  舜音及时挽起她的胳膊,低声道:“一起过去吧,你来府中一趟,得拜见一下老夫人。”

  花明疏轻轻点头,跟她一起站了起来。

  瑶芸见她们举止亲密,不由恼怒的剜了舜音一眼。

  长孙舜音分明就是在跟她作对,她这几日听说墨子风和花明疏的婚事快成了,本来就心中厌烦,今日舜音偏偏还把人带回府中来碍眼,等花明疏嫁进了门,她们妯娌岂不是要一条心来对付她?

  瑶芸心中愈发坚定,她一定要想办法搅黄这桩婚事!墨子风的正妻之位只能是她的!

  众人来到墨老夫人的住处,墨醉白和墨子风竟然也被一起叫了过来。

  墨子风看到花明疏慌乱了一下,正要说话,瑶芸立刻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娇滴滴的撒娇,“相公,我刚刚走了很远的路,肚子有些疼,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不高兴了。”

  花明疏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婚后若是让她如此争宠,她是做不到的。

  墨子风尴尬的看了花明疏一眼,安抚瑶芸道:“孩子还小,哪里懂得不高兴。”

  瑶芸不高兴地抿了抿唇,依旧挽着墨子风的胳膊,墨子风只能简单跟花明疏点了点头,花明疏只当未看见,对墨老夫人福了福。

  冯二夫人有意训斥瑶芸不懂规矩,可她知道花家已经决定答应这桩婚事了,因此有些得意,想要趁机在花明疏进门之前给她一个下马威,挽回之前她几次上门替墨子风求娶的颜面,所以只管低头喝茶,没有开口。

  还是墨老夫人热情的把花明疏叫了过去,握着花明疏的手,亲亲热热的聊了几句,缓解了一屋子的尴尬。

  墨老夫人让人端上来两个匣子,匣子里装着珍珠,一颗大珍珠和一盒圆润均匀的小珍珠。

  墨老夫人笑容慈祥道:“我得了这两匣子珍珠,想要给你们两房,府中小辈里只有二郎和三郎已经娶妻了,便由你们两个挑吧。”

  墨子风对墨醉白恭顺道:“二哥,你是兄长,你先挑。”

  花明疏偷偷看了墨子风一眼,飞快收回了目光,墨子风此人老实有余,却气度不足,跟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似乎有些不一样,莫非她这些年喜欢的一直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么。

  花明疏心中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墨醉白没有推拒,看了舜音一眼,在她的眼神示意下选择了那匣子小珍珠。

  墨子风不解,“二哥,你为何不选大珍珠而选小珍珠?”

  “我要大珍珠没用,这些小的正好可以给你嫂子做首饰。”

  大家纷纷夸奖起来,说舜音和墨醉白恩爱。

  瑶芸不悦地看了一眼舜音,缓缓开口:“九千岁,您就这是不懂女人了,大珍珠金贵,戴出去多有面子,这大珍珠做首饰才好看呢。”

  她是在暗指墨醉白根本不懂舜音,说他们的夫妻情是假的,她就是看不惯舜音过的如意。

  花明疏在一旁听着,掩唇笑了出来,“如此大的珍珠戴在身上,恐怕不但是累赘,还会被人嘲笑俗气。”

  贵女们谁也不缺银子,讲的就是一个雅字,这么大的珍珠戴出去,只会被人笑话。

  舜音轻笑开口,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嗯,这么大的珍珠用来做普通首饰的确不行,用来做凤冠霞帔上的珍珠倒是正为合适,子风,你不如留着娶妻的时候用,届时新娘子必定艳光照人。”

  瑶芸脸色瞬间难看至极,她看了花明疏一眼,咬牙道:“谁说只能做凤冠霞帔?三郎向来最是疼我,我可以把珍珠磨成粉末敷脸,听大夫说有柔嫩美白之效!”

  冯二夫人这次再也忍不了,直接怒斥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是老祖宗送的,你竟敢拿去磨粉?”

  墨子风连忙拉着瑶芸跪下,“母亲,我当然不敢,祖母赠送之物,我必珍之爱之,此珍珠我一定好好保存,留着……留着成婚之日给未来的新娘子用。”

  瑶芸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这个胆小如鼠的男人!花明疏和舜音都在这里,他就不能给她撑一次颜面吗?

  冯二夫人看瑶芸这副只顾自己争风吃醋,却不顾墨子风名声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忽然看花明疏顺眼了不少,正妻还得是花明疏这样的。

  自古以来事事以孝道为先,刚才如果不是她阻止,墨子风若真的把祖母送的大珍珠拿去给妾室磨粉,此事传扬出去,别人必然得在背后嚼耳根子,到时候丢人的还是墨子风。

  幸好瑶芸不是正妻,否则二房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丢人现眼的事呢!是该娶房正妻回来,好好约束她了!

  冯二夫人眉头猛皱,越看瑶芸越嫌弃,只有看到她的肚子时才顺眼一点,可这肚子怎么到现在都不见隆起来?

  瑶芸看到冯二夫人盯着她的肚子瞧,心虚的用衣衫遮了一下,心里极为焦急,她虽然已经把墨子风勾进房中几次,肚子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眼看这个方法是行不通了,冯二夫人已经几次想要请大夫来给她看看,都被她想办法推拒了,如果再有下次,恐怕就难以推拒了。

  瑶芸心中慌乱,现在冯二夫人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期待,还每天都派人给她送补品吃,如果有一天冯二夫人知道她肚子里没有孩子,一定饶不了她!她必须快点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冯二夫人一改刚才的态度,对花明疏热络起来,“明疏,你难得能到府中做客,今日一定要好好玩玩,中午别走,我让子风带你到府中各处走走,这府里也不少可看的地方,你多熟悉熟悉,以后好常常来走动。”

  花明疏看着冯二夫人那张虚伪的面庞,委婉道:“这不方便吧……”

  她心中暗恼冯二夫人的糊涂,她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与墨子风的婚事还没有正式定下来,如何能跟墨子风私下相处!冯二夫人就算急于促成这桩婚事,也不至于如此着急。

  “也是,你们小姑娘容易害羞,那就还是让舜娘陪着你,你们是好姐妹,在一起说话方便。”冯二夫人笑着看了一眼墨子风,“子风,你前段时间不是得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吗?快拿来给明疏看看,你们年轻人最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想必能说到一块去。”

  墨子风没有半点耽搁,立刻回房去拿鹦鹉。

  花明疏张了张嘴,其实她对鹦鹉并不感兴趣,她哥哥就喜欢养鸟,家里有许多鸟,她从小到大见过许多会说话的鹦鹉,已经不觉得稀奇了,可是墨子风脚下如有风,已经飞快的走了出去,她只能把嘴闭上。

  瑶芸阴沉着一张脸,眼中满是不悦,花明疏还没嫁进门,冯二夫人就如此看重他,墨子风也如此急着讨花明疏欢心,那她这个妾室以后在府里还有什么地位?

  墨子风很快把鹦鹉带了过来,鹦鹉站在金色的鸟笼中,通体是翠绿的羽毛,只有脸上是杏黄色的,嘴巴尖尖,小小的眼珠子转来转去。

  大家都好奇的看了过去,目光集中在那只鹦鹉身上。

  花明疏不想扫兴,只能装作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跟大家一起好奇的望着那只鹦鹉。

  她其实已经有些累了,无论是墨子风,还是冯二夫人都让她觉得疲惫,更不用提还有一个一直在摆脸色的瑶芸。

  瑶芸烦躁地看了一眼那只鹦鹉,鹦鹉这两日一直养在她屋里,总是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还把屋子外面的鸟引了过来,吵得她睡不着觉,可她不敢把这只鹦鹉送出去,不但不能反对,还要在墨子风面前装出一副喜欢的样子,所以她现在看到这只鹦鹉就觉得心里厌烦,连带着对墨子风只知道玩鸟那副没有志向的样子,也觉得厌烦至极。

  冯二夫人其实也是没有办法,他儿子文不成武不就,样样都拿不出手,只有这些能讨女孩子的欢心了。

  墨子风向来喜欢玩这些鸟、鱼、蛐蛐等物,只是父亲一直说他玩物丧志,他头一次有机会在大家面前展示,想要趁此机会好好表演一番,神色间不自觉带着自信的神采。

  舜音意兴阑珊地瞅了瞅鹦鹉,偷偷伸手戳了墨醉白一下,让他俯身,然后小声说:“你觉不觉得这只鹦鹉脸上的黄毛跟你的面具有些像?”

  “……”墨醉白跟她咬耳朵,“你现在是不是看到什么都能想到我?”

  热气吹在耳朵上,舜音伸手揉了揉,她睨了墨醉白一眼,轻轻哼着一声。

  好生自恋的一个人!她何时看到什么都能想起他了!胡说!胡说!

  墨子风熟练地拿出鸟食,用鸟食引着鹦鹉,嘴里发出声响逗弄。

  鹦鹉追逐着鸟食,抬了抬爪子,熟练的开口:“相公,妾身伺候的你满意吗?”

  听到这句话,全屋的人都变了脸色。

  瑶芸和墨子风同时错愕抬头,全都脸色大变。

  鹦鹉这几日竟然把他们的对话偷听了去,还学的惟妙惟肖!连语气都跟瑶芸很像!

  “冯玉莲是只母老虎!”

  冯二夫人抬头瞪向瑶芸,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冯玉莲是她的闺名,这个小贱蹄子竟然敢背后骂她!

  瑶芸缩了缩脖子,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她也没想到这只鹦鹉学的这么快,竟然连她私下的抱怨都偷听去了!她简直恨死这只鹦鹉了,现在只想把这只鹦鹉拔了毛,直接煮了吃!

  鹦鹉反反复复的重复这两句话,屋里除了鹦鹉的声音,再无其他,丫鬟们全都把头垂了下去,不敢多听,也不敢多看。

  偏偏鹦鹉还在说个不停,冯二夫人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紫,还不能发作,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被骂!

  墨子风面色尴尬,恨不能把手伸进鸟笼中把鹦鹉的嘴捂上。

  鹦鹉见重复了几遍都没有吃到鸟食,呆呆的歪了歪头,终于把嘴巴闭上了。

  墨子风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狠狠松了一口气,他心虚地看向花明疏,对上花明疏冷冰冰的目光,又飞快挪开了视线。

  花明疏心中觉得荒唐又可笑,怒火中烧,可她还是一位没有出阁的姑娘,这些事她并没有立场生气,也不能生气,面上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尽量化解尴尬。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抚了一下鬓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对大家笑了笑,“它刚刚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清?”

  冯二夫人尴尬的接下话来,陪着笑脸道:“这只鹦鹉是只傻鸟,胡言乱语的,我也没听清它说什么,我们还是不要看它了,子风,你快把这只鹦鹉送回去。”

  她说话间狠狠瞪了瑶芸一眼,瑶芸赶紧垂下眼眸,往墨子风身后躲了躲,冯二夫人现在看她这副狐媚相就来气,如果不是碍于花明疏在这里,她早就开骂了!

  舜音看着这一屋子的尴尬,无比庆幸墨醉白不是二房的,不然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大家装作若无其事的闲聊了几句,都有些心不在焉,说得驴唇不对马嘴。

  墨老夫人看出花明疏是个识大体的好姑娘,拍了拍她的手,对花明疏印象很不错,留她在屋中用饭,让其他人先回去了,免得众人留下一起尴尬。

  众人在门口分开,舜音和墨醉白一起往回走。

  舜音捧着一匣子珍珠,心情不错,这些珍珠都是上品,成色漂亮,颗颗圆润,确实是好东西。

  她把匣子放到墨醉白怀中,拿着一颗珍珠在阳光下边走边瞧,珍珠在阳光下闪着莹润的光,“你说我把这些珍珠用来做什么好?做项链……我已经有几条珍珠项链了,做珠花?好像有些浪费……做手串也行,不过用不了这么多颗。”

  墨醉白看了她一眼,突然开口:“做珍珠衫。”

  他以前在宫中,曾经听说有一位妃子做了一件珍珠衫,在月光下跳舞的时候闪闪发光,连宫里的宫女看到都忍不住脸红。

  “珍珠衫?”舜音从没听过珍珠衫这样东西,不由有些好奇,“什么样式的?”

  墨醉白咳嗽一声,轻轻吐出两个字,“肚兜。”

  用珍珠做肚兜?

  舜音双颊腾地一下红了起来,眼睛瞪圆,半天都说不出话,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墨醉白偏头笑了一下。

  舜音留意到他的神色,忽然想起花明疏之前说的那句话——“反正他如果欺负你,你欺负回来就对了。”

  舜音想了想,将手中的小珍珠握紧,突然知道该怎么欺负回来了。

  她把小珍珠扔回匣子里,倏然踮起脚尖,凑到墨醉白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飞快的跑远。

  墨醉白猛地僵在原地,这次轮到他受惊过度。

  他身后的小厮等了半晌,还不见他动弹一下,忍不住出声询问:“九千岁,您怎么了?”

  墨醉白咳了一声,把装珍珠的匣子交给他,“送去给夫人。”

  他顿了顿,又道:“告诉夫人,我刚才是开玩笑的,让她想用这些珍珠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

  小厮走后,墨醉白脑海里仍然回荡着舜音刚才的那句——“我敢穿,你敢看吗?”

  他敢看吗?他连回屋都不敢,想来只看一眼,都是要失态的。

  小厮把珍珠送到舜音手里,将墨醉白的话转达给她听。

  舜音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晌午,墨醉白回来,见那些珍珠还完好无恙的摆在匣子里,一颗都没有少,而且还摆在桌子上随处可见的地方,不由觉得有些奇怪。

  他去柜子里拿换洗的衣服,准备今夜还睡在书房,一边走过去,一边随口问:“这些珍珠怎么还在?”

  舜音坐在桌边,拿着珍珠把玩,“我不打算用这些珍珠做首饰了,我准备就把这些珍珠这样放着。”

  “为何?”墨醉白动作顿住。

  舜音趴在桌子上,像弹琉璃球一样,轻轻弹着一颗颗珍珠,衣袖露出半截如雪的手臂,葱白的指尖推着小珍珠。

  “听说宫里那些独守空房的女人,夜里经常数着院子里的树叶度日,我啊,就数这些珍珠吧,这匣子里的珍珠这么多,我数个三遍,估计天就亮了。”

  “……”墨醉白收回拿衣服的手,缓慢的把衣服放了回去,“我今日不忙,夜里应该能回来睡。”

  舜音抬头对他微微一笑,皮笑肉不笑道:“可我今夜要忙着数珍珠,你回来睡恐怕不方便,不如还是继续留在书房里睡吧,我等会让人把换洗的衣物给你送过去,一次送三天的,你看够不够?”

  墨醉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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