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_帝昊的平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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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绻

  邰东前往牧正家,他的两位奴仆推木车,虞苏跟随在旁。牧正出来接待邰东,又一次见到虞苏,不禁说他:“孩子,你可别被东陶带坏了,人要待在家里才舒坦,外头风餐露宿,多艰苦啊。”

  虞苏羞赧笑着,他还没回答,邰东就先说:“可得趁年少多走走,才能涨见识,怎能说我带坏他呢。”

  牧正笑语领着邰东和虞苏走进屋中,邰东边走边觉得今天怎么觉得如此寂静,好几个仆人的身影都没瞧见。

  在牧正家歇下脚,虞苏跟姊夫和牧正说一声,便就要独自去落羽丘。牧正想了想,还是告诉虞苏:“吉蒿走了,落羽丘现在没人。”

  听到这句话时,是午后,窗外的阳光明媚,屋子里明亮漂亮,虞苏却觉得脚下不停在掉落,仿佛坠下深渊,他激动地问牧正:“他去哪里了?他受伤了吗?”

  看着虞苏惊慌的模样,牧正在想这少年怎会知道姒昊被袭击的事,不对,他不会知道,“不知道他去处,估计是回家了。”

  “可是他说他不能再依靠舅父,他不会回去。”虞苏呢喃,他被打懵,两人之前相处得很融洽,他也不曾说要离开,他怎么就走了?

  “小弟,牧正说他回家去,肯定就是回去了。”邰东怕虞苏冒犯牧正,毕竟牧正的身份,没必要跟他们说谎。

  虞苏点点头,呆呆坐在一旁,他整个人都木了。邰东和牧正谈完话,牧正离开,邰东回头去看虞苏,才发现他不对劲,他双手紧握,两只手一直在颤抖,邰东握住他的手,低语:“我陪你去落羽丘走走吧。”

  “姊夫,不用,我知道路怎么走。”虞苏抬起头,他被邰东一语点醒,不能如此消沉,他得去落羽丘亲眼看看。

  “那让芒陪你去,你得有个伴,我才能放心。”邰东说道。芒是个野外经验丰富的老仆人,有他陪虞苏,最安全不过。

  于是芒带着虞苏,前往落羽丘,他们抄小路,就是上次虞苏送姒昊回去的那一条路。虞苏过溪时,想起上次在这里和姒昊相别,他心里难过,他不知道姒昊为什么会突然离去,甚至没和他说一声,如果他真走了,虞苏也不责怪姒昊,两人离得太远了,真是太远。牧正的说法,虞苏其实并不大相信,他更相信姒昊的话。

  虞苏走得很快,两条腿,就没停歇过,芒追在后面,他看虞苏的模样,也知道他心里非常着急。看着这个一向文静,爱整洁的少年,连鞋子都没脱,下裳都没挽起,直接淌过溪水,身体大半截都是湿的。

  “别急,不差那么一会,留心脚下,别摔伤身子。”芒在身后叮嘱,他的话语总是不急不缓。他话一说,虞苏人也冷静下来,放慢脚步。

  一老一少,穿过林丛,两人已来到落羽丘的草场。草场上没有羊群,也可能是将羊赶去其他地方吃草,总在一处啃草,还不得吃秃了。

  虞苏离开芒,快步奔上野麻坡,他看到野麻坡上空荡荡的羊圈,还有半塌的木棚,和掉落一地的草料。在奔跑上坡的过程里,虞苏的心激烈跳动,此时仿佛心跳停止般,他脸色苍白,人缓缓坐在地上。经过那么一会儿,也许是烧沸一陶鬶水的时间,虞苏站起身来,迈开步子,朝落羽丘的山道走去,他必须得亲眼上去看看,他不愿相信姒昊就这么走了。

  脚步越走越快,在穿过山道的木栏时,虞苏已经是在奔跑,他在狂奔。他跑上落羽丘,看到熟悉的土台和小屋,他的心一时又平静下来,这里还是原样,他一定还在的。

  虞苏摸了下自己领内藏的项饰,他深吸口气,缓缓登上土台阶,他一定还在的,牧正有些话,并不能信。虞苏推开半掩的门,他看到屋中的物品凌乱,草箱子被翻开,以往放置器物的土龛空无一物。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捶打,虞苏瘫在地上,他坐在火塘旁,他脑中嗡嗡乱叫,他像傻似了那般,呆滞坐着。

  上次分离,他分明没跟我说过他要离开落羽丘,若是他有这个念头,他会跟我说。虞苏相信姒昊会亲口告诉他,两人也许认识得不久,可是虞苏能感应到,自己在姒昊心中也是不同的。

  你怎会就这样走了,你甚至没告诉我,你的家乡在哪。

  虞苏的泪水溢出眼眶,他很后悔,没问姒昊从哪来,没问他的舅父是谁,他总觉得只要来落羽丘,就能和他相见,根本没想过别离。

  你这一离去,我上哪找你?

  泪落衣衫,虞苏无声地哭,他扯下系在项饰上的红珠子,将它捏在手心,紧紧攥着。他闭目,任由泪水滑落,他想起在这屋中,和姒昊相伴的情景。想到失去了他消息,此生再难相见,虞苏有一种剜心之痛,这份疼痛层层递进,越发剧烈。他失魂落魄站起身,走出小屋,阳光炫目,四周的景致,在阳光下白花花一片,如此的不真实。

  虞苏觉得像场噩梦,就像他这几天不停做的噩梦,他摇摇晃晃往土台后走去,穿过林丛,迈过藤条和树根蔓延之所,走到水潭边,来到他们曾依靠过的那棵大树,他把背往上靠,他的身子无力向下滑落,最终坐在了地上。

  虞苏将头埋在自己的双膝上,双臂抱住,风吹着他的长发,他就这么坐在树下,像尊木偶般。

  风拂落叶,枯叶飘落,已近秋。

  芒找了很久,才找到虞苏,看到他孤零零坐在水潭畔,将脸埋在双膝,他看起来很难过,他无法接受友人的离去。

  分离对芒而言,也很惨痛,当年他失去妻儿。他不理解,对这位少年而言,只是一位几日相处得友人,他为何如此难过。

  虞苏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他双眼泛红,眼眶中没有泪水,但明显哭过,他仰头看芒,眉眼难掩悲意,仿佛他的泪水,随时又将落下。芒想他摔断腿,都没这么哭呢,这孩子挺傻气的,怎得因为一位友人的不告而别,如此痛苦。

  “走吧,时候不早了。”芒难得言语温和劝着。

  临近傍晚,风带着凉意,天边晚霞呈现,是该走了,在这空荡寂寥的地方,远离着人家。落羽丘,将因为失去主人,而逐渐的荒芜,时光会让小屋倒塌,花草重新长回土阶,而那个魂牵梦萦之人,再也不会出现。

  虞苏起身,跟着芒一前一后,走出林丛,最后看一眼土台上的小屋,想起姒昊在屋门外削矛柄,用藤条绑矛刃的情景,他仿佛还在那里。虞苏止步,泪水再次盈眶,他忍住没让它坠下,他垂下头,步下石道,他心中悲切,在他不长的十五年人生里,他从未如此伤心。

  芒走在前,不时回头看他,看他徘徊的身影,芒说:“他不是角山人吧,人啊,有时候,就像蒲公英一样,本来聚在一起,大风一吹就都消失不见了。”

  飞絮的蒲公英种子,大概真是这样。他本来就不是个牧民,就像任昉说的,他来历不明,离去时,也无影无踪,不为人所知。虞苏眼眶的泪,被山道强劲的风吹干,他登下山道,来到野麻坡,他环顾四周,看着被风吹得四散的粮草,和发出啪啪声的木棚,他切切知道,这里被遗弃了。

  仿佛,自己也被遗弃了。

  虞苏步下野麻坡,和芒往牧正家的方向走去,他们穿过林地,蹚过溪水,来到葱翠的竹林,此时夕阳即将消匿,残留着最后一丝光耀,像似他被熄灭了的希望。虞苏慢慢走进牧正家院子,邰东人在院中等他,问他怎么去那么久,虞苏对他摇了摇头。虞苏进屋,芒跟邰东讲述情况,邰东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他心中难过。

  虞城人,大多从生都死,都在虞城,他们不会突然离去,去遥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对他们而言,这是死亡。苏还太年轻了,他不知道旅程上遇到的人,很多一生中都再不会碰上。邰东想,这种事,只能他自己去领悟,别人无法开导。

  邰东还是小觑了虞苏的伤心程度,他坐在自己的房中,背对着门,垂着头面墙,像尊土偶般,不哭不语。喊他吃饭,他只是摇头,看他脸上的神情平静,就像似将痛苦都敛在心中。

  “东陶,他不出来吃饭吗?”牧正坐在席上,见邰东独自出来。

  “小孩子,心里难过,明天就好了。要说这吉蒿,他是去了哪里?”邰东想他是个孤儿,又没依靠,离去得也太突然。

  牧正没有回答,他欺瞒了虞苏,但对于这位熟悉的友人,他很难撒谎,于是选择不说。邰东也不再问,他觉得事有蹊跷,牧正也似有隐瞒,暂且先不论它。

  堂上,只有牧正和邰东用餐,不见任昉,不见任葭,奇怪的是,也不见束的身影。邰东问起任昉,牧正说他出使任邑了。

  两人快吃完饭时,任葭才过来,她看到邰东笑着,她落座,拿起一根竹箸扎烤肉片。牧正见她失礼仪,瞪了她一眼,她仍是笑着,把肉片放碗里,捧着碗吃。邰东看她端起碗就要离开,递给她一根烤羊排,吩咐她:“葭,你拿给苏吃。”

  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她又是牧正的女儿,虞苏应该会接下。

  “好。”任葭一手捧碗,一手拿烤羊排,朝虞苏的房间走去。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通道,邰东回头和牧正继续闲谈,牧正说他晚上得上营地去,角山在缉捕一位弓手,此人杀了位猪倌。

  任葭进入虞苏房中,看见虞苏模样消沉,她走到他身旁,将排骨递上,唤他:“小苏,给你吃。”虞苏回头,见是任葭,他接过羊排,道声谢。羊排执在他手上,烤得酥脆喷香的排骨,很勾人食欲,他却没有食用的意思。

  “小苏,你病了吗?”任葭低头看他,觉得他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没有。”虞苏摇头。

  “那你怎么了?”就是心智弱的任葭也发觉他和往时不同,他的忧愁全都在脸上呢。

  “吉蒿走了,我今天去落羽丘没见到他。”虞苏回道,他没将任葭当小孩子,认真跟任葭说。

  “他受伤啦,被送去营地。”

  “你说什么!”

  虞苏腾地站起身,激动地抓住任葭的手,任葭吃疼,挣扎,“又不是我害他受伤。”虞苏赶紧松开她的手,歉意说:“是我不小心,葭你说吉蒿他在营地吗?”

  任葭拿眼瞟门口,像似在顾忌什么,见门口没人,她才压低声音跟虞苏说:“阿父不让我跟人说,可是你很伤心,我偷偷告诉你,你别跟其他人说哦。”虞苏感激无比,握住任葭的手,连声说:“谢谢,葭,谢谢你。”

  知道他还在角山,让虞苏的非常激动,而听说他受了重伤,也让虞苏着急,又喜又忧,虞苏的眼角渗出水,他大力擦去。

  他起身,走出房间,任葭跟着他,两人来到堂前,此时邰东和牧正还在席位上。邰东见虞苏出来,挺高兴还以为他想通了,牧正见女儿和虞苏一起出来,心里早有几分猜测,也罢,等他们途径营地,也未必能瞒住。

  “姊夫,我想去营地。”虞苏看向邰东,他在恳请。

  “让他坐我车去吧。”牧正叹息,他早就觉得姒昊和虞苏的关系太密切,不是什么好事。

  邰东露出困扰的表情,这都是怎么回事?不过很快牧正告诉他,吉蒿人在营地里,遭劫匪袭击,受了伤,本不想声张,怕牧民们害怕。

  “我也一同去吧,明早让芒将陶器运去,反正也要经过营地,不耽误事。”邰东觉得吉蒿受伤,可能没那么简单,应该是伤得极重,才给送去营地,营地有位巫医很厉害。

  牧正让荚牵出马车,吩咐奴仆们看好家,他登上马车,荚驱车,马车上坐着邰东和虞苏。

  马车在月色下前往营地,虞苏紧张地握住拳,他身子因为激动而战抖,在这之前,他还在伤心姒昊离去,而此时,他即将见到他,心里又极为担心,不知道他伤得怎样?

  牧正一路神色肃穆,邰东也不言语,虞苏压抑住自己焦急的心情,他只求马儿快些跑,快快抵达营地。

  夜晚,姒昊躺在榻上,右手拿着一条蓝色的发带,像似在把玩,他周身弥漫着草药的气味,真是熟悉的味道。壶在倒药汤,不忘瞥一眼榻上之人,他今日精神不错,不再病恹恹,连动也不想动弹。

  随着体温恢复如常,姒昊身上披的羊羔皮换成了一条葛被,火塘里熊熊燃烧的柴火也换成暗烧的炭火。榻旁的土墙上放着一盏油灯,为小屋提供照明。

  药渣滤去,倒出一碗暗色的药汤,壶端着碗,朝姒昊走去。壶接近时,姒昊将发带收起,揣入怀里,壶想,该不是他相好的女孩子赠的东西。虽然这位伤者,落入他手里,像只病犬,可他容貌实在出众,言谈举止也令人记忆深刻,想来健康时是位很出众的少年。

  姒昊用右臂试图支起身子,壶赶紧把碗放下,去搀扶他。本就弱得无法起身,还想自己爬动身子,壶不是很懂小年轻的心思。看他的右手,也有一道咬伤,还没完全愈合,就不能老实些。

  病弱使得姒昊无法坐起身,壶不过是抬动他上身,在他脖子后垫两个草枕头,把他垫高,好喝药。喂这位少年吃药,很简单,把碗凑他唇边,他自己会大口喝下,不用劝。这种药汤,苦得咋舌,他呼呼饮下,眉头都不皱一下。

  很好,求生欲挺强。比壶照看过的其他病人好多了,他不会因为伤痛而嚎哭,也不因伤重不便而暴怒。很平静,很认命,好照顾,给壶留下不错印象。

  熟悉的苦味,来自汤药,这种味道,姒昊再熟悉不错,他在任邑,喝了好几个月的汤药。那时,他腹部中箭,险些没命。真是多灾多难,连番受伤,真该感慨自己命硬。

  姒昊很少会自暴自弃,这得益于他所受的教育,他知道人世的苦难,还有生存的不易。他比许多许多人幸运,没有被当成牲畜一样杀祭;没有被俘为奴隶,脚上戴着木枷生活;也没有穷途潦倒到为一口吃的,去乞求他人,去和犬猪争食。

  仰躺在榻上,望着窗外漫天的星光,怀里揣着所思之人的物品,姒昊想活着真好。他能活下来,实属不易,又何必去耿耿于怀,觉得命运对自己不公。

  壶收走空碗,在一旁忙碌,搅拌药糊,他得给姒昊换药。晚上,喂过药,换过药,就可以去睡一觉,壶觉得疲惫。本来,牧正送来一位女婢,谁知那女婢怕血,眼泪哗哗,吓得脸色都白了,只能让她回去。好在伤者醒来后,壶负担轻松很多。

  药糊捧到榻上,往灯盏旁一搁,壶拉姒昊被子,露出伤臂。解开包扎的布条,呈现伤口,壶再一次想,这人身体真强健,生命力顽强。伤口已经不淌血水,日后会逐渐愈合,只是这只手臂被箭镞贯穿,里边骨头碎了,日后只怕要落个半残疾,再无法提举重物。

  换药难免要碰触到伤口,那可是相当疼,姒昊咬着牙一声不吭,壶也尽量让自己动作轻快,等他将布条缠好,抬头看姒昊,他额头都是冷汗。看着他坚毅的样子,壶说:“你腹上的伤也是箭伤吧,看来弓箭无法夺走你性命。”

  姒昊应道:“曾有一个人,她也这么说。”

  “医治你的人吗?”

  “嗯。”

  姒昊睁着眼睛,看向光芒中漂浮的尘埃,他又像似摇了要头。对于山川水泽,世间永恒之物,人不过是尘埃般的微渺,像蛋壳似的脆弱。他又怎么可能不惧弓箭,不过是侥幸罢了,照着心口,照着头射,必死无疑。

  壶没再理会姒昊,出小屋,到伙房里盛食物。忙着照顾病人,他晚饭都还没吃呢。

  小屋里,只剩姒昊一人,他又摸出那条蓝色的发带,将它缠在手上。醒来这两天,他有些怀念落羽丘,有些想念任邑的亲友,也有些想念这个人。

  此次自己伤重,牧正已上报任邑,姒昊很清楚,过几天,会有任邑的人抵达角山。任嘉和吉华该是着急坏了,不过大抵是会派吉华过来吧,到时也好商议,吉华冷静。

  这次在角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角山已不能待,姒昊清楚他将再次搬家,动身去哪里,他还没确定。

  此生,很可能,都将再不会和虞苏相见,自己是一位有死亡威胁的人,又怎忍去拖他下水。其他寻常之人,都不愿给人添麻烦,带予他人无妄之灾,何况是心中所珍爱之人。

  蓝色的发带缠绕在指,它光滑柔软,漂亮,却沾染几滴殷红血迹,真是令人心疼。姒昊想,等自己伤好,能下地行走,便就离开角山吧,若是再见他,只怕是徒增苦恼。

  不过远离之前,还是可以途径虞城,偷偷去看看他。单只是想起他的样子,心中便生暖意。

  姒昊将发带揣入怀中,他闭目想安眠,突然听到屋外一阵声响,小屋的门被撞开,一个人跑了进来,脚步声很响,很急切。姒昊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木塌在角落里,又背向门,他伤重无力挪动身子,一个温热的人倏然扑向他,将他抱住,真是紧紧抱住,疼得姒昊咬牙。暗淡油灯下,姒昊低头看着贴在自己身上的人,他有一头披散的长发,穿着一件熟悉的白色上衣。

  姒昊抬起右臂,抚摸他的头,他将脸贴在自己的肩膀,脖子传来湿润、冰冷的触感,那是他的泪水。姒昊合上眼,心中莫名的平静,很是欣慰,他启唇,轻轻唤他名字:“虞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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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演: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昊总(皱眉):将她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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