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番外12 回门_断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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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番外12 回门

  凌欣又是先醒来,帐子里面微亮,她觉得脸边有些痒,扭脸一看,贺云鸿的脑袋像个小公羊一样顶着自己的枕头,他头上的散发支愣着,触到了自己的面颊。今天是回门,要去宫里。早上临出门,还先要去向父母请安道别,凌欣真不想晚了,可让她叫醒贺云鸿,她还是有些舍不得。凌欣在那里纠结,举手悄悄挠了挠脸。被子里面,贺云鸿在半睡半醒中举手,抓了凌欣的手臂,往下放回了他身边。凌欣想笑,两个人昨天闹得厉害,早上又得洗浴,不该再睡了……凌欣动了下脑袋,和贺云鸿头顶着头,小声说:“小睡包,该起床了,咱们晚了……”

  贺云鸿安安静静的,凌欣以为他没听见,正想再说一遍,贺云鸿翻了个身,一下压到了凌欣身上,脸朝外枕在凌欣的枕头上,后脑勺在凌欣耳边,全身放松,像个树袋熊。凌欣咯咯笑了起来,“快起来!真别晚了!”

  贺云鸿嘟囔:“娘子对我不好了……”

  又耍赖!凌欣双手抱了贺云鸿,在他后背摩挲,笑着说:“说什么呢?!怎么不好了?”

  贺云鸿小声说:“娘子说话前没叫我……”

  凌欣说:“怎么没叫?我叫小睡包了……”

  贺云鸿双手开始不老实……凌欣叫了起来:“不行!不行!……”可是贺云鸿不听……

  最后凌欣只能投降,喘着气说:“好吧……云郎……亲……咱们起床吧……”这只小顺毛驴!

  贺云鸿起身,跪坐在床上,对凌欣张开手臂,满身伤疤,可是一副不在乎的神气,理所当然地等着凌欣给他穿衣服。凌欣虽然丢盔卸甲,但见贺云鸿如此,却觉得自己得胜了一样,笑着坐起来给贺云鸿披上了睡袍……

  洗漱打扮后,凌欣忍着难以言说的钝痛,挽着贺云鸿的胳膊走向给父母请安的厅堂。贺云鸿在夜里又折腾了两次,横冲直撞,肆无忌惮,非要弄得凌欣要死要活他才高兴……凌欣恨得牙根痒痒——这个小变态!可是她又觉得贺云鸿那时带着种白天看不到的野性和自在,她不忍约束他,只能任他索取……

  贺云鸿小声问:“娘子真不要软轿?”

  凌欣狠狠瞪他:“不要!”山大王坐软轿——你是想向大家显摆吧?

  贺云鸿又小声问:“那我背着娘子?”

  凌欣绷不住笑了,切了一声说:“我背你还差不多。”

  贺云鸿马上使劲靠凌欣:“那你现在就背……”

  凌欣……有这么无耻的家伙吗?

  她小声说:“我发现你好坏!”

  贺云鸿点头:“你不是唯一这么想的人。”

  凌欣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贺云鸿低声说:“你出城前,我说不了话,在夜里想你,可你那时看都不看我一眼……”

  凌欣忙使劲揉他的胳膊,好声好气地说:“你想吃什么?鲜虾烧卖?水晶豌豆饺?莼菜汤喝过吗?鱼肉羹呢?”

  贺云鸿满意地嗯声:“都很好听,娘子对我真好。”

  好听!就“真好”了?!讽刺我?!凌欣真想再掐他!可是没法下手,只能说:“我不掐你了。”

  贺云鸿一抿嘴唇:“我抱怨了吗?”

  凌欣问:“你没抱怨?”

  贺云鸿小声说:“那怎么算是抱怨?我还没提我在牢里动都动不了,夜里疼得睡不着,只能想像着娘子在我身边才睡一会儿……”

  凌欣叫:“好吧好吧,你没抱怨……”这个小坏蛋!我这辈子算是栽了!

  两个人走入一个大院落,过了一进,到了正厅门前,门边站的丫鬟给开了门,厅堂里只坐着贺九龄,贺霖鸿和罗氏站在他身边,赵氏带着两个孩子也在。

  凌欣见自己紧赶慢赶,可还是最后!忙放下了贺云鸿的胳膊,对大家笑。

  贺霖鸿笑着对贺九龄说:“父亲,三弟和三弟妹来了,他们都穿着喜服,看着红彤彤的。”

  贺九龄笑着咳咳点头,贺云鸿和凌欣一起行礼:“父亲早安!”凌欣又加了一句:“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贺霖鸿说:“不晚,我们正准备吃早饭。”

  贺九龄笑着抬手摆了摆,赵氏的两个孩子对贺云鸿和凌欣行礼:“三叔,三婶。”

  凌欣还不习惯被人叫“婶子”,忙笑着点头。两个孩子可没什么笑容,规矩地低了些头。凌欣觉得这两个孩子像是没有了性子的木头人一样,比她还年纪大。

  贺霖鸿说道:“父亲,他们今天去宫里,我们这就用餐吧。”

  贺九龄点头。罗氏带着人摆了桌子,贺霖鸿贺云鸿坐在了父亲左右手。罗氏对凌欣说:“你吃了早饭就得离开,一起坐下吧。”

  贺云鸿也对凌欣示意了下座位,凌欣就坐下了,凌欣小声说:“吃饭的也没几个人,一个人站着不就行了?”

  贺霖鸿马上对罗氏说:“是呀,日后每次一个人管着就行了,咱们家不摆那场子。”

  不多时,早餐就上来了,是白粥胡饼,另有十来碟小菜。口味都十分平常,但照京城现在的情形,这已经是很丰盛了。

  贺云鸿端起粥对坐在了贺九龄身后的方嫲嫲说:“我来喂父亲。”

  方嫲嫲笑着躬身,“三公子请。”

  凌欣愕然地看着动不动要自己喂他的贺云鸿亲自给贺九龄喂了一小碗粥,动作很熟练,看来以前干过。贺云鸿放下了父亲的粥碗,自己才喝了碗粥。凌欣知道今日去宫中少不了饭菜,但会喝酒,怕贺云鸿吃的不够,就给贺云鸿剥了个鸡蛋,看着他仔细地吃了。

  大家都吃完,撤了碗筷,贺霖鸿对贺云鸿说:“母亲说她不舒服,大嫂和孩子们已经去见过了,我带着你们两个去问个安好,然后回来接父亲。今日我要去看看快建成房子,父亲陪着我去。”

  贺九龄板着脸摇了下头。贺云鸿说道:“父亲可以去,二哥在那边盖了十几个套院,您去听他说说,可以给他提个醒。”

  贺九龄皱着眉,很勉强地点了下头。凌欣看着他的样子,胸口发紧:人生最难熬的就是孤独,贺老爷现在无法视物,无法与人交谈,这可怎么打发时光?

  大家向父亲告辞,走出了院子,贺霖鸿与罗氏前面走,贺云鸿和凌欣跟着他们。赵氏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走在路上,凌欣小声对贺云鸿说:“父亲该写写东西,什么回忆录呀,朝事体会,要不来个人物点评……”

  贺云鸿说道:“他有时也写,过去若是字迹乱了,别人看不出,问他一声,他就十分不喜。现在方嫲嫲在,该是好多了。”

  凌欣又说:“我听一个人说过,人生有些重要的事,是闭着眼睛做的……”

  贺云鸿侧头意味深长地看凌欣,抿了下嘴角,凌欣脸红,一扯他的胳膊:“我是说打坐冥想!”不是说接吻!

  贺云鸿问:“你是想让父亲开天目?”

  凌欣犹豫着:“我只是听说,如果好好修行,开了第三只眼,可以看见……”

  贺霖鸿从前面回头说:“那我去劝父亲修行……”

  贺云鸿说:“你别信口就说!哪天带父亲去个道观或者佛寺……”

  凌欣说:“我可不敢保证啊!”

  贺云鸿说:“书中其实有许多记载,老子云,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

  凌欣说:“这个,我没读过什么书,听着费劲……”

  贺云鸿悄声:“晚上我对你好好解释一下……”

  凌欣忙说:“不用不用!”

  贺霖鸿呵呵大笑,贺云鸿不快地皱眉,凌欣问贺云鸿:“他总是这么突发狂笑吗?”

  贺云鸿眉头展开,对凌欣叹息:“他这个人,一言难尽……”

  贺霖鸿对罗氏说:“你听说过一丘之貉吗?”

  贺云鸿对凌欣道:“他认字不多,念错了,该叫天作之合。”

  罗氏拿手绢捂着嘴笑,贺霖鸿对罗氏说:“娘子,你听听,他们就这么联手欺负你的夫君,咱家日后全靠你了!”罗氏笑得花枝乱颤,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他们进了一个院落,院子里的人传了话,屋前几个丫鬟婆子们都恭敬地行礼,冯嫲嫲在门边迎了几个人说:“老夫人说心里不舒服,早上就没起床,已经去请了郎中。”

  贺霖鸿点了下头,带头走入了厅房,到了卧室的门口,丫鬟撩起门帘,冯嫲嫲进了卧室,站在门内,贺霖鸿和罗氏先进门,凌欣听屋中贺霖鸿的声音:“母亲可好?”罗氏说道:“给母亲请安了。”

  屋里静静的,半晌后,贺霖鸿说道:“母亲好好安养,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随时告诉她们。”

  还是没有声音,贺霖鸿和罗氏出了卧室的门,站在了厅堂。

  贺云鸿拉了凌欣的手,两个人进了卧室。屋子不大,可以看出是新粉刷的墙壁,床的雕花看着也很新,姚氏半躺在一堆被子上,正垂着嘴角,眼睛一瞥见贺云鸿进来了,马上脸向着墙。

  贺云鸿站到了姚氏床边,行礼道:“母亲安好。”凌欣也随着他行礼:“母亲好。”

  姚氏不理,贺云鸿语气很温和地说:“母亲,她们说已经给母亲请了郎中,母亲不必担忧,母亲早上可是吃了东西?”

  姚氏不出声。

  贺云鸿微叹道:“母亲,孩儿的每一日,都是侥幸得来,一呼一息,都非理所当然。婚期后,我会与娘子出京,为岳母迁坟,一去该有几月,而后朝事也必然繁忙……”

  姚氏冷声道:“放着自己的娘亲不孝敬,却去给个死人尽孝!”

  贺云鸿说:“母亲,岳母当年救了我的命。”

  姚氏没回答。

  贺云鸿等了会儿,说道:“那母亲歇息,我与娘子今日要去宫中,就先告退了。”行了礼,又拉了凌欣的手,就要离开。姚氏睁眼看过来,一下看到两个人又拉着手,凌欣的另一只手还搭上了贺云鸿的胳膊……

  姚氏看向凌欣斥责道:“真没有廉耻!”凌欣心说老太太嫉妒了,这我可懂……她抑制住自己要翻眼睛的冲动,看着地不说话——廉耻?你要是知道你儿子在夜里干的事!

  贺云鸿抬手捂住了凌欣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说:“我喜欢我娘子如此,母亲不必如此动怒。”

  姚氏气得脸色都变了,冷冷地说:“不管怎么说,我亲口答应了别人家,就是不为正妻,也该是个妾室,你们新婚,就先不忙,一年后,就抬进来吧!”

  贺云鸿摇头说道:“母亲无需安排我的事,我此生,只有我妻一人……”

  姚氏坐直,指着贺云鸿说:“你还懂不懂礼法?不明白长者赐不可辞?!这家里我还是老夫人!你的母亲!我已经给你定了亲,本来该是正妻,你已经违拗了我的意思,如今竟然连妾都不行?你一定要把我气死吗?!……”

  门口的冯嫲嫲出声道:“三夫人,您见到大长公主时提一句,方嫲嫲对贺老相爷照顾得很周到。”

  她的话只说到了这里,凌欣对她一低头说:“多谢冯嫲嫲。”没答应会不会提。大家全是聪明人,不必说得那么清楚。

  姚氏悲愤交加,又开始流泪,对贺云鸿说:“你……你就这么看着别人欺负你的母亲?!你对得起我吗?”

  贺云鸿叹气:“母亲,我以前说过,我会好好尽孝,我娘子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慢待母亲。母亲若是有时间,倒是该去看看父亲……”

  姚氏挥手:“出去!都滚出去!我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贺霖鸿在外面说:“三弟,你们还要去皇宫,别晚了。”

  门口冯嫲嫲弯身,“三公子,我会劝老夫人的。”

  贺云鸿点了下头,拉着凌欣走了出来,对贺霖鸿示意,四个人走出了姚氏的正房。等到离开了院落,贺霖鸿停步,说道:“我们去爹那里。”又瞥着凌欣说:“母亲这性子,一时半会也改不了。你过去没被骂过,慢慢就习惯了。”当初自己娘子被母亲一说轻浮,就满眼泪光,羞得在母亲面前从来不敢和自己亲近,行止特别规矩,也不敢穿太好看的衣服。母亲给自己抬了多少人,罗氏一直唯唯诺诺……母亲方才对这位三弟妹可狠多了,骂人不说,新婚才几天,就说要给三弟纳妾。

  贺云鸿平静地说道:“无妨事,母亲生气也是自然。”

  贺霖鸿见凌欣的表情也没紧张,依然与贺云鸿拉着手,身体紧靠着三弟的胳膊,暗道这位三弟妹的确彪悍,心也够大,既不在乎,也不与母亲计较,自己过去担心后宅会吵成一团看来是不会发生了,贺府的未来比他想的好多了。

  凌欣真没将贺老夫人的威胁放心上。她眼里,贺老夫人就是个不懂事的老小孩,这么闹其实闹不到自己身上,什么事都有大长公主和贺云鸿担着呢,她才不用操心。

  凌欣与贺云鸿同坐马车去皇宫,贺云鸿那边带了一帮贺府的家人,凌欣只让秋树跟随。

  马车到了宫门前,一大帮人都在等着了。凌欣被贺云鸿扶下车,周围是一片“姐姐”“姐夫”的喊声,人群前的韩长庚,杜方和孤独客几个江湖人士,自然是笑着与贺侍郎见礼。

  凌欣红着脸向大家行礼,梁成挥手:“好啦好啦,都进去吧,我带着姐夫入席!”

  大家相互推着,往宫里走。艾重山这次没哭,可是躲得很远。

  凌欣见自己弟弟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忙手拉着贺云鸿的胳膊,严厉地对梁成说:“你要是敢让他喝醉了,我跟你没完!”

  梁成讪讪地笑:“姐姐真是……”

  凌欣瞪着他,梁成过来搂了贺云鸿的肩,对凌欣说:“姐姐放心啦!我自然会和姐夫在一起的。”凌欣放了手,梁成半推着贺云鸿走了。

  凌欣担忧地看着贺云鸿和梁成两个人的背影,贺云鸿身材修长,如竹般瘦削,梁成宽肩厚背……她皱眉对韩长庚杜方再次叮嘱:“干爹,杜叔,帮我看着点,别让他醉了。”

  韩长庚和杜方都是忠厚人,点头说:“那是当然啦。”

  凌欣望向笑眯眯的孤独客,孤独客笑着说:“姐儿这么厉害,量他们也不敢吧。”

  凌欣叫:“大侠!您也帮着去看着!”

  几个人嘿嘿笑,随着众人去了。

  杜轩遛达过来,与凌欣见礼,叹气笑道:“黑妹妹这次是终于成婚了,不回山寨了。”

  凌欣也叹:“云山寨那边怎么办……”杜方是个散官,杜轩有了正式的军身,他们肯定都不会回山寨了,让干爹干娘去?自己和梁成怎么孝敬他们?

  杜轩笑着说:“艾重山要回去,你没想到吧?他这次上了战场可没哭,特别勇敢机智,得了个副尉呢,可是他说他喜欢云山寨。”

  凌欣点头说:“那也挺好的,其他兄弟们呢?”

  杜轩说:“有的从军,有的想回去。”

  凌欣说:“都好,云山寨那边不能断了。”

  杜轩说:“当然,那边是我们的家,怎么也要经营下去。”他歪头道:“说来,这些人中,就艾重山有个官身,弄不好他就成寨主了,只是如果他当了寨主,可不就成了艾寨主了吗?这谁出得了口叫他?”

  凌欣笑着说:“去你的!叫重山寨主不就行了?何况,我干爹他们呢?”若是韩长庚回去,可轮不到艾重山当寨主。

  杜轩左右看看,凑过来小声说:“我跟你说,你干娘怀孕了……”

  “真的啊——”凌欣尖叫起来,前面的人纷纷回头看,杜轩摆手:“没事没事!”

  杜轩责备地看凌欣,凌欣激动地问:“真的真的?!”

  杜轩说:“当然,就是月份还小,昨天我们几个偷偷出去喝酒了。”

  凌欣说:“那干爹的意思?”

  杜轩说:“他和你干娘会在京城,日后就在这里照顾你了。”

  凌欣高兴:“那太好了!”

  前面,梁成在贺云鸿耳边问:“这次,我可不给姐夫挡酒了,姐夫怕不怕?”

  贺云鸿哼了一声,也低声道:“快把东西给我,不然我马上就喝醉,然后吐一身,回去就对你姐说是你灌的我。”他伸出一只手来。

  梁成咬牙,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木盒,拍在了贺云鸿的手中,说道:“你该庆幸我那时把这东西留在京城了,不然你要我也找不到!”

  贺云鸿扬眉:“找不到?那我就昏倒在你面前,然后告诉你姐你打了我……”以前就被你气昏过!

  梁成使劲抱贺云鸿的肩膀:“我若是真动手,姐夫能如何?”

  贺云鸿淡笑:“动手呗!我又不是没受过刑,你正好可以看看你姐姐会怎么心疼我。”

  梁成深深吸气:“姐夫这么坏,我姐知道吗?”

  贺云鸿眯眼:“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好坏?若不是看你给我做了支簪子,我才懒得理你!”将木盒放入怀里。

  还没到大殿,就见柴瑞站在殿门前,人们都忙行礼,齐声参见。

  柴瑞举手说:“平身吧。”他等着贺云鸿走到面前,看着贺云鸿的脸问道:“云弟,可好?”

  贺云鸿想起这两夜的美妙,脸上稍红,垂目对柴瑞行礼:“多谢陛下!”姿势特别文雅,身段特别清隽……梁成在一边使劲撇嘴!

  柴瑞由衷地笑了,说道:“走!朕与你们一起喝酒,不醉不归!”

  梁成笑着说:“谢陛下!”他又要搂贺云鸿的肩膀,柴瑞走到两个人中间说道:“哎,梁爱卿,可不能欺负朕的云弟呀!”

  贺云鸿很温文地对柴瑞说:“谢谢陛下!”

  梁成隔着皇帝对贺云鸿做鬼脸,贺云鸿给了他个白眼,柴瑞见自己最重要的文臣武将如此儿童,呵呵笑着一手拉了一个,领着他们入了大殿。

  余公公在殿门边站着,笑得眼睛全闭,躬身行礼,心想贺尚书这次是真的高兴,眼睛亮亮的,哎呀,是吃饱喝足的样子……

  凌欣跟着皇后姜氏派来接她的人去了后宫。

  姜氏带着小螃蟹和韩娘子迎接了凌欣,小螃蟹一见,立刻跑来,凌欣匆忙向姜氏行礼,然后一把拎起小螃蟹,抱在怀里。

  小螃蟹是个大孩子了,凌欣抱着有些笨拙,姜氏知道新婚的女子抱抱孩子,有助孕气,自然不会阻止。

  三个人说笑着往后宫走,凌欣注意看韩娘子的脸色,红润健康,精神比姜氏都好。

  韩娘子一见凌欣艳如桃花般的神色,就笑得要哭,连声说:“太好了,姐儿,你定是如意。”

  凌欣脸红了,姜氏也笑着说:“姐姐这次,看着从心里欢喜。”

  凌欣低头说:“多谢娘娘、干娘了。”

  见她竟然害羞了,姜氏和韩娘子笑得更厉害。

  宴席摆在了皇宫中,可是三个人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已经是凌欣第二次回亲,她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上一次——那时,京城还是一片繁华,她们在勇王府中,凌欣也是抱着小螃蟹。那时,柴瑞是个鲁莽纯诚的熊孩子,贺云鸿是个未遭苦刑的高傲青年,夏贵妃和皇帝都还在世……

  三个人坐下,相视间都有些泪眼朦胧,韩娘子一个劲儿地说:“姐儿,好好过日子,真的要好好过日子……多不容易啊……”

  凌欣点头:“我明白,干娘,我会好好珍惜的。”

  姜氏含泪点头:“是,姐姐,我们都要好好珍惜。”

  玉兰和张嫲嫲带人过来上了饭菜,凌欣将小螃蟹放在旁边的座位上,吃了午餐。喝茶时对姜氏说了要建制衣厂、鞋袜厂、酱油厂、帮助老人谋生、开办女校、幼儿园……等等想法,绘声绘色,情绪激昂,姜氏面带笑容,连连点头。每天来求她的妇人多了,没有一个像凌欣这样,想的全是别人的事。姜氏平常只料理着皇宫,听凌欣这么一说,忽然觉得天宽地广,竟是有无数事情可做……

  韩娘子听着,也不说话,只看着凌欣笑。

  她们聊到了太阳渐斜,太监寿昌过来说:“贺尚书醉了,陛下请梁夫人过去呢。”

  姜氏笑:“这么快就醉了?”

  凌欣一抿嘴:“肯定是我那帮弟弟淘气!”

  姜氏说:“许是贺尚书想姐姐了。”

  凌欣没好意思答话,小螃蟹本来一直很老实地坐着,也随着凌欣吃了饭,听见凌欣要走,扁了嘴说:“我不要姑姑走!”凌欣笑着又抱了他坐腿上,说道:“姑姑准备建个小足球场呢!你们都来踢球吧。”

  小螃蟹立刻高兴了:“太好了!我什么可以时候去?!”

  凌欣说:“所以姑姑得回去干活呀!建成了你就可以去了。”

  小螃蟹很懂事地点头:“好,我让姑姑回家了。”几个人都笑了。

  姜氏拉着小螃蟹,把凌欣和韩娘子送到后宫门处,恋恋地说:“你们常来坐坐。”

  凌欣点头说:“没说的!那个厂子的事,我们马上开始吧。”

  姜氏笑:“好的!我去找地方。”

  凌欣对姜氏伸拇指:“娘娘真棒!”

  姜氏捂嘴笑。凌欣和韩娘子行礼告别,寿昌领着她们往宫门处走。宫门那里,一群人围着皇帝柴瑞,旁边是一架宫辇。

  凌欣来时没见到柴瑞,忙走上前行了礼。

  柴瑞醉醺醺的样子,笑着说:“姐,朕……把他们一帮小子全喝趴下了!”

  凌欣一下子笑了。柴瑞身边站着孤独客,白面带着醉意,杜方倒是很清醒的样子,搀着杜轩,梁成打着晃儿架着韩长庚,梁成傻笑着说:“姐!我……我……”韩娘子笑着过去,也帮着扶着韩长庚。

  凌欣哭笑不得,说道:“快全回家睡觉去!”

  柴瑞说:“云弟……就交给姐姐了!”

  凌欣点头:“放心吧陛下。”

  柴瑞带着些惆怅说:“过去……算了……”他向寿昌示意,寿昌搀了他的手臂,柴瑞往宫里走,众人一起行礼告别,柴瑞向后挥了挥手,步履有些不稳地离开了。

  凌欣看着几个太监簇拥着柴瑞远了,才责备地看杜方和孤独客。杜方呵呵笑着说:“大家高兴呀!贺侍郎……尚书也喝得高兴,陛下也高兴,成儿轩儿他们还唱歌了呢,像在山寨时一样……”

  孤独客也笑:“我给贺侍郎……哦,贺尚书号脉了,他很好。他本有内伤,阳气不足,这些年一直是童身……现在好了,十年磨一剑……”

  凌欣嗔怪:“您说什么呀!”

  大家一起往宫外走,许多人踉跄着脚步。

  孤独客对凌欣说:“哦,我车上有罐药油,一会儿我给你。”

  凌欣问:“做什么用的?”

  孤独客嘿嘿笑,对着宫辇一努嘴,“天冷的话,有时伤疤会痒,得抹上几年吧。”

  凌欣脸红,忙问:“大侠什么时候成婚?”

  孤独客说:“媒人说了,来年开春就办喜事,贺二公子定了二月,说那时房子才能盖成。”

  凌欣笑:“贺二公子在盖?最好离我们近些……”

  孤独客点头:“这样要那药油也方便……”

  凌欣跺脚:“大侠!”

  众人走到宫门处,一队马车过来,孤独客和凌欣将歪坐在宫辇上的贺云鸿架了下来,扶入了马车,凌欣在外面与大家一一告别,梁成和杜轩都糊里糊涂地被送上马车了,艾重山蹭了过来,对凌欣行礼,眼睛有些红,低声说:“姐,你会一直把我当弟弟吗?”

  凌欣点头:“当然啦!你就是我的弟弟!”

  艾重山忍着眼泪,笑着说:“祝姐姐婚姻美满,幸福如意。”

  凌欣也对他笑着说:“你也要好好的!”

  艾重山又行礼,后退着走开了。

  孤独客过来给了她一个瓷罐子,凌欣小心地拿了,道了谢。她上了车。贺云鸿头靠着车壁坐着,凌欣坐在他身边,将瓷罐子放在脚边,拉了他一把,说道:“你靠着我吧,一会儿车动了会撞头的。”

  贺云鸿侧了些身体,张开双臂抱着凌欣,把脑袋歇息在了她的肩头,快成小螃蟹了。凌欣闻着贺云鸿呼吸中的酒气,知道这人是真的醉了,小声说:“喝这么多可不能干那事了!知道吗?不然孩子会有问题!”

  贺云鸿不说话,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马车启动,贺云鸿的身体随着马车摇晃着,紧抱着凌欣,凌欣以为是他为了避免趴到地上去。一路上,贺云鸿一会儿就要亲吻一次,凌欣觉得他在撒酒疯。

  到了贺府,凌欣扶着贺云鸿下了车,见他走路摇晃,就让雨石叫来了软轿,把贺云鸿抬回了院子。雨石扶着贺云鸿去盥洗间,凌欣让人去找萝卜,自己到小厨房给贺云鸿榨汁。

  贺云鸿洗漱了,换成了睡袍,去将梁成给的木盒锁入了他的宝贝盒子里,坐在了梳妆台前等凌欣。他睡意浓重,残存的理智明白自己一躺在床上肯定就睡着了,那怎么成?娘子得扶他上床!

  他困呼呼地等来等去,凌欣一直没来。贺云鸿觉得被忽视了!新婚三日,如胶似漆,可是凌欣就让他等了这么长时间!这可不行!他抬手打开凌欣的梳妆盒,见自己给凌欣的那枚白玉簪正躺在一堆钗簪间,贺云鸿不高兴了,挑出那枚玉簪,想起这玉簪当初断了,先入了安国侯府,肯定不是凌欣镶上的,后来是绿茗让人镶的,怎么都该让凌欣去接了才好,手一用劲,就把簪子按断了,又放回了盒子里,盖上了盖子。

  凌欣终于端着一杯放了些醋和蜜的萝卜汁进来,她把杯子递给贺云鸿说:“快喝了吧,然后好好睡一觉。”

  贺云鸿皱着眉,以为是往常的醒酒汤,结果一喝,味道真不错,又酸又甜,很清凉,一饮而尽,心里就舒服了——娘子还是把他放心上的。他放下杯子,抬起双手,很无力的样子,凌欣觉得这位看着像个熊猫了,赶快扶他去了床上。贺云鸿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凌欣给他盖被子他都不知道。

  凌欣让人给贺霖鸿那边送信,说贺云鸿醉了,晚饭贺云鸿就不过去了,早饭也算了。贺霖鸿回话说没事儿,明天晚上见了。

  果然,贺云鸿睡到了次日近午才睁眼,凌欣因为他昨夜没折腾,小伤小痛就好了,早上还练了套瑜伽,早饭后有了空,与冬木一起做了吃的。

  贺云鸿晨洗后就坐在了梳妆台前,让凌欣给他梳头,手很自然地去开了首饰盒。凌欣知道不用去请早安,起来就随便盘了个发髻,用昨天放在桌子上的簪子簪了。见贺云鸿开首饰盒,凌欣还以为贺云鸿想给自己找件首饰,结果,却见贺云鸿从首饰盒里拿出两段半截簪子来。

  凌欣一下就认出那是贺云鸿城破那夜插在她头上的白玉簪,失声道:“哎呀!怎么断了?!”她心中马上后悔——自己原来是想单放的,可是皇后给了自己一盒子首饰,凌欣想着贵重的东西放一块儿好,就放在了一起,许是首饰盒子一颠,那簪子本来就断过,结果就又断了……糟了!这不会有什么封建迷信的兆头吧?!

  贺云鸿很诚实地说:“哦,我掰断的。”

  凌欣诧异道:“怎么会?!”

  贺云鸿说:“我想让你镶上。”说着,将两截簪子挑出来,细心地码在桌子上,断口处对得很齐!显得他特别特别在意!

  凌欣以为他在安慰自己,忙赔笑:“好,我今天,今天就去镶!”

  凌欣急急火火地帮着贺云鸿梳了头,忙着让人上饭。这个点儿是午饭了,凌欣也陪着贺云鸿吃饭。

  因为昨天见贺云鸿早餐吃了三个包子,凌欣早上就也做了包子,只不过馅儿调得精心些,放了从山寨带来的酱油,捣了葱姜水。包子做的很小,梁成那样的,一口就会吃一个,贺云鸿很文质彬彬,先咬出了个小洞,吮了汤汁,才蘸着黑醋,分两三口吃了小包子。但是从数量上,他一点不逊色梁成,在凌欣等不及想出府的焦灼注视下,不紧不慢,吃了两屉共十二个小包子,外加一碗小米粥……

  凌欣看着贺云鸿垂着眉眼专心吃饭的样子,开始担心这孩子日后会发胖。可是又想起人说大脑虽然不到人体十分之一的体重,却要消耗人体三分之一的热量,贺云鸿天天动脑筋玩心眼,大概这些东西吃了也白吃。

  饭后,因为要出府,两个人就没穿绣得繁琐的喜服,贺云鸿穿了身靛蓝长袍,样式简单,外面披了斗篷,凌欣的衣服是姜氏过去准备的,无不精美,见此情景,特意挑了件比较素净的深蓝褙子,但是几支红梅从下摆一侧斜上,直绣到腰际,仿佛人站在花间一般。贺云鸿在一边上下打量,眼神发暗,觉得昨天不该喝那么多,春宵一刻值千金,平白将大把的金银浪费了……

  凌欣一见贺云鸿那个小眼神,就感到危险,觉得自己穿得太扎眼了,赶忙披了斗篷。

  两个人正是新婚之际,自然又是手拉着手,恨不能像连体人一样出了门。除了跟着他们的雨石秋树等人,其他的下人们都有意回避——这三公子三夫人也太大胆了!让旁观的人都替他们不好意思!

  到了贺府大门内,两个人坐进了马车,马车出了侧门,听见有人在贺府门前吵闹。凌欣扭头看去,见一个女的跪在贺府大门前,旁边一个男的抓着她的头发往地上按,旁边一个老妇人大声哭叫:“老夫人!老夫人!是那个小贱人的错,我儿子把她打死,您让我回府吧……”

  凌欣看贺云鸿,贺云鸿对走在车窗外的雨石说:“雨石。”

  雨石停下脚步,向门上看热闹的几个人大声喊:“你们站着干什么?把这些人赶开!这是贺府门前,不能骚扰!”他对那个老妇说:“您别叫了,现在老夫人的院子是大长公主那里来的冯嫲嫲管着,可严了!老夫人原来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要,您真别费劲儿了……”

  跪着的女的听见了声音,挣扎着抬头哭叫:“雨石,我要见……”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男的一拳打到脸上,那个老妇人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使劲打!”那个男的对她拳打脚踢。旁边的人一边笑一边三心二意地拉扯:“走啦走啦!”“要打人去别处打……”

  雨石大声说:“你们小心哪,打死了人自己坐牢去!”

  凌欣一听是老夫人的事,就不想问什么了:她又不知道前因后果,贺云鸿不制止,她相信他有他的道理,她不管这闲事。

  凌欣觉得自己比以前谦虚多了:不再以为真理只掌握在自己手里。

  雨石看着门上的人将几个人推推搡搡地轰开了,小跑着追上马车,借机走在秋树身边。现在京城里什么都缺,贺府就一辆马车,公子和夫人坐了,其他人就只能步行。可是秋树看来不在乎,脚步轻快。

  雨石笑着搭讪:“秋树姐姐不累?”

  秋树一笑:“这算什么?我们在山寨,天天山上山下的走。这是平地,走着跟散散步似的。诶,那些是什么人?那个男的打人,也没人拦着?”她没有凌欣那种警觉,见雨石友善,想什么就问了。

  雨石瞥着前面的马车,压低声音说:“那个被打的女的叫绿茗,原来是三公子身边的丫鬟,到老夫人那里去告状,说公子与夫人通信,想让老夫人管着公子。老夫人把她嫁给了自己陪房的儿子,贺家被抄的时候,她就带着人去抓了老夫人……”

  秋树惊:“这是背主呀!”

  雨石鼻子出气:“那有什么奇怪,又不是她头一次做这事……”

  秋树一想,可不是——原来是三公子的丫鬟,竟然去告密,那再次出卖主人也不稀奇了,她不屑道:“真不是好人。”

  雨石对她嚼舌头:“就是。她那时供出了老夫人也没得了好,还是被送进了官奴局子,听说在里面被打成了个猪头。后来京城要破了,妇孺老弱,不分主奴,全入皇城,她保住了命。战后她男人找到了她,根本不当媳妇了,简直就是当出气的,她婆婆大概指望着当着贺府的人把她打死,自己就能再进府,不然在外面谁敢要她一家?现在他们都靠着赊的粥过活呢。”

  秋树明白了:“难怪你赶他们走,还说人命自己担着。”

  雨石点头:“当然!这事咱们可千万别沾上。”

  秋树佩服地看雨石:“你真聪明!”

  雨石不想说第一次是公子让他赶的人,可今天看着的确是自己做的决定。他带着些得意对秋树说:“公子也觉得我聪明!你看,他对我都不用细说什么,叫我一声就行了。你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吧,哦,我可不是奴仆,公子早就放我出去了,还给我买了个院子……虽然现在毁了一半,但我还有地契!我家里有个弟弟,正在上学,宋官人给他上过一课,说他日后有出息。我父母过世了,我娶了媳妇,我娘子马上就拿钥匙当家!我爹原来是……”

  秋树对于雨石倒家底儿开始时有些愕然,不久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低着头笑,但是她也没有地方去,只能听了一路雨石对他自己的介绍。

  贺云鸿和凌欣到了京城里刚刚重开的藏宝阁前下了马车,一进门,只见正对着门的墙壁前一个高架子,上面是一大块三尺高的蓝玉,晶莹透亮,熠熠生辉。凌欣从来没见过这么大块的玉石,不由得凑上去看。

  贺云鸿跟着她过去,低声问:“这不是娘子寨子里的?”

  凌欣遗憾地说:“这是轩哥儿他们挖的,我没找到过这么大的啊!我找到的全是小的……”完全没有了防备,贺云鸿一抿嘴唇。

  旁边一个中年人过来行礼:“公子……哎!贺尚书!”贺云鸿转身回礼,那个中年人也对凌欣拱手:“贺夫人!”

  凌欣忙行礼,贺云鸿介绍说:“藏宝阁钱大掌柜。”

  钱掌柜笑着摇手:“哪里大?我刚接了我父亲。”

  贺云鸿问道:“钱老掌柜还好?”

  钱掌柜对着蓝玉一点头:“这石头好,他就好。”见两个人有些不解,他笑着解释:“家父那时倾半生积蓄,买下了这块石头,我们大家都不甚同意,后来围城,家父就不想进宫,说要死了,和这石头埋在一起……”

  凌欣有些哭笑不得,钱掌柜说:“我们埋了这石头,把他抬入了宫中,他哭了一路呢。这是我们镇店之宝,晚上得运回去,家父看着它睡觉。”要不然我们叫藏宝阁呢,告诉你们我们是有宝贝的!

  贺云鸿点头说:“这玉也的确难得。”说完,他拿出了一个长盒,打开递给了钱掌柜。

  钱掌柜接过,拿起仔细看了,吸气啧啧:“天下名簪,寒玉竹簪,汉代古玉,这才是难得!贺尚书、夫人先坐,我这就去后面给镶上!”

  有伙计过来,引着两个人去了偏厅,奉了茶水。伙计退下,贺云鸿让雨石等人等在了外面。两个人正是燕尔之时,一时片刻都不想分开,就又在桌子边上拉了手……

  隔壁传来了一阵笑声:“……要说贺云鸿的确艳福非浅!我现在知道的,就有三四家人打算送女儿给他当妾。当初对他动刑的萧尚书已经放出话来,说贺府那边同意了……”

  “你肯定?贺尚书才成婚几天?”

  凌欣马上用心听,一个人说:“萧尚书被去了要职,现在成了个理事,可还怕贺云鸿报复,想借着女儿递个人情,听说萧大小姐人美,性情也和顺,贺老夫人那边早就说喜欢……”

  “据说贺老夫人前一阵已经给贺尚书定了门亲事,但让他自己搅了?”

  “那门亲事其实也没推了,贺老夫人让人传出话来,一年后抬成个贵妾。”

  又一个人笑着说:“你们没听说?潘家现在也动了心思!当初与贺尚书定过亲的潘大小姐,丈夫新逝,也想着……”

  有人拍着桌子笑:“潘家真是走眼了!丢了个乘龙快婿!听说那时的贺侍郎,对潘大小姐甚是有意……”

  另一个人说:“那现在就看贺尚书是不是个念旧情的人了……”

  凌欣看向贺云鸿,贺云鸿像没听见一般,翻看凌欣的手,拿了她一只手指,按在了自己手腕下一道深深的伤疤上。

  他又在戳自己心窝!凌欣心知这种事日后一定层出不穷,刚想对贺云鸿说自己相信他,心中突然一个转弯,对贺云鸿瞪圆了眼睛小声说:“别说妾了,就是平时,你对别的女子,看都不能多看,尤其不能笑!明白吗?!”

  贺云鸿看着凌欣笑了,俊美无匹,一时间,蓬荜生辉,凌欣被晃得眨眼。贺云鸿点头说:“为夫自然是明白的。”

  凌欣咧嘴笑,过去亲了亲贺云鸿的脸,贺云鸿当然不会放过她,揽过凌欣的肩,两个人深深亲吻……一分开,贺云鸿慢慢地轻声说:“我其实一直等着娘子说这样的话,从今后,娘子对别的男子,你的那些弟弟们,也就不要笑,不要看了吧?尤其那个一见娘子就哭的。”

  凌欣傻了,说道:“那些,都是小孩子……”这简直是作茧自缚!

  贺云鸿眯起眼睛,“嗯?”

  凌欣说:“好吧,不笑了!”反正大家都长大了,有的成家有的入军,以后见面不会多了。凌欣不知道这么一许诺,日后又给自己招来了多少不眠之夜……

  等到钱掌柜将簪子拿了回来,一圈儿金子镶得平滑,玉簪笔直,凌欣才暗地松了口气。

  两个人回到家,贺云鸿去开了他的檀木匣子,从里面拿出了梁成给的木盒,推开盖子,将白玉簪放在了那支晶莹透亮的蓝玉簪旁边,并排对齐,歪头看看,问凌欣道:“好看吗?一支是娘子的,一支是我的,成双成对。”

  凌欣一个劲儿地点头:“好看好看!你收着吧,不用拿出来了!”这看来就是当年梁成给贺云鸿的那对簪子,天哪!这么宝贵,我可不敢用了,别再断了!

  从此后,每到贺云鸿想干什么事,凌欣有些忸怩的时候,贺云鸿经常低声说:“娘子一点都不珍惜我,我破城时给娘子的簪子,娘子都没有单放着……”凌欣就会缴械投降,放任贺云鸿胡作非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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